魏辽感觉自己飘飘乎乎到了一个可以轻松飞翔的真空中,自由,不再有力量。在这个宁静的空间,他看见了那个活泼的水生,那个泥鳅一样的水家少年,他在和自己招手,“你来呀,你来呀,四叔”,“我们一起去海外跑船,做个快活的水手”,“我现在是个汉子了,你不能再踢我了”,“我看出来了,你想踢我,嘿嘿,我走了,你追不上我”……
“水生……水生!”魏辽伸手胡乱地探出去,坐了起来。魏辽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脸。以前自己活得很累,自从把部曲拉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后,自己一直在被动地承受外力,努力去抓住先机,不让自己和女人落于窘境。他的内心深处掩埋了一个他少年时候的梦想。现在成熟的他分外渴望自由自在。就像水生。水生神似自己的少年时候,命运却叫自己亲手毁灭了水生。在这一刻,魏辽厌烦杀戮。
魏辽难受地轻泣。他怀念那个永恒属于自己的少年时代。脑海中,一个白裙子白球鞋的姑娘,甜甜地和他笑着。那是一个爱看江上轮船的少年,总想着出海,深深恋着一个白裙子的女孩。女孩的脸不熟悉了,可是是那么美,不需要一个明朗的脸,他足以记忆起那一颦一笑,和少年在女孩面前表现的无所畏惧……时间抹杀了一切。
止了轻泣,魏辽摸了摸身边的身下的柴板。这是陌生的环境。魏辽摸了摸身边,没一把刀,没剑,没枪,他内心深处泛出些恐惧,竭力地吼:“常贵,常贵……”
无人回应。
魏辽艰难地下了床,推开粗糙的木门。阳光打了进来。门外是悬崖。那一片深深凹下去的崖让身体虚弱的他恐惧万分。他跌坐到地上。
外面是悬崖……魏辽也静了下来,他毕竟是个在关键是时候能镇定下来的人。看来自己没死,他揉了揉太阳穴,就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会不会门在后面?魏辽扶着门板站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家具简陋,摆有很多动物的皮毛,这应该是猎户人家。呵,猎户人家。魏辽轻轻摇着头。自己怎么会到了这地方。是普通猎户人家,不是什么匪盗,那会是半猎半匪的人物么?呵呵,魏辽笑了。只要是人,不外乎财和利,自己就能搞定他。
一个猎装少年持着弓箭从后门进来了。一个黝黑的健壮少年。他呵呵地对魏辽笑着,很友好。和水生一样,见了生人也不肯说话,有点腼腆。他大概在十五六岁的年纪。
魏辽试图和他交谈,张开嘴,声音很干涩。“小兄弟,未敢请教?”
少年大概是和人接触得很少,被魏辽的请教触红了脸,原本坐着的身子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结巴地说:“我叫黄叙。”
“我叫魏辽。小兄弟,不知你的家长是谁?”
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猎人进来了,黄叙指着她说:“我姐当家。”
“姑娘好。未请教……”魏辽很客气地说。他很虚弱,每说一句话都会引来至肺腑的疼痛。
“你年纪比我大,叫我舞丫好了。”女猎人很泼辣地坐在魏辽的面前,开始检查魏辽的伤。
“五丫,好名字……”魏辽直面女人胸前的曲线,想拍她的马屁,便说:“我在家排行老四,比姑娘还大一行呢!”魏辽的言下之意是想认个妹妹什么的。
女猎人不轻不重地推了魏辽一把,怒道:“什么四五,我叫黄蝶舞。”
“蝶舞,蝶舞……和姑娘的美丽出尘还真是相配呢!”魏辽又开始拍上了马屁。
黄蝶舞女人骨子里虚荣开始作怪,很嗔怪地看着魏辽,给魏辽上药的手也温柔了很多。两人有一搭五一搭地聊着。少年黄述抱着弓箭溜走了。
“这么说,是令尊救了我?”魏辽看着女人被猎装裹着的胸,故作惊讶地说。
“不错,父亲前几日从一条溪流里捞起了阁下。”黄蝶舞说完,嘻嘻地笑着。
“未请教令尊?”
“父讳忠,字汉生。”
“哦!”魏辽把目光离开女人的胸,仰看着女人清亮的眼睹,对黄忠倒是来了兴趣。黄忠,大将之才的人,力斩夏侯的能是单纯的武夫吗?
“父亲前往襄阳求官,却路上遇上了阁下于路悲鸣徘徊的马,是马引了父亲把阁下救了。”女人对这件事情啧啧称奇。
“是吗?”魏辽呵呵地笑了,问:“那小子呢?”黄蝶舞不解。魏辽改问:“我的马?”
“叫父亲骑走了。”黄蝶舞一脸不高兴地说。怎么不拍马屁了呢。
“哎,也行。”黄忠拿了,就拿了吧,好歹人家还救了你的命呢,魏辽万分温柔地看着黄蝶舞,说:“难得姑娘一家深明大义。”
黄蝶舞生气地推了魏辽一把,怒气冲冲地说:“不就是借了你的马么,犯得着这么损人么?!”
美女就是美女,生气的样子也很美呀。魏辽呵呵地笑着,楞楞地看着黄蝶舞,不说话。黄蝶舞倒是不好意思了,她推了一把,继续给魏辽上药,有些歉意地说:“你不许再拐着弯说我父亲了。”
“舞儿。”
“叫舞丫。”
“舞儿。”
“叫舞丫!”
黄蝶舞嘟着嘴,又生气了。魏辽倒是乐意看她生气。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黄蝶舞嘟着嘴看着魏辽。
“舞儿。”
“要死了。”黄蝶舞捶了魏辽一把,嗔怪道。说话很累,魏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黄蝶舞,有这么个英气逼人的美女伺候自己,心里快活。
“你这人真没劲!”黄蝶舞愤愤道。
“舞儿。”
“又是这句?!”黄蝶舞捏着粉拳捶魏辽。
“舞儿,你真美!”魏辽带些真诚,有些调笑地看着黄蝶舞。黄蝶舞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拳捶上了魏辽,只不过力道很轻。黄蝶舞嗔怪道:“你不许再叫我舞儿了!”
“为什么?起舞弄清影。舞儿,很动听啊!”
起舞弄清影,黄蝶舞心里欣喜地念叨着这句词,从来没一个年轻男人这么赞赏她呢,脸上却是愤然,轻轻擂着魏辽,嗔怪道:“反正就是不许你再叫了。”
从推开的后门里,魏辽放目过去,是一块很大的草地,有许多靶子,黄叙在练弓。黄叙忽然一阵欣喜,一匹马踏进草地,正是自己的灰马。与此同时,魏辽也听到了徐昂、常贵的声音。魏辽乐极,抱住黄蝶舞,在那张英气的粉脸上猛亲了一口,利索地翻身下床。
黄蝶舞赧然,被魏辽亲了一口后神智是一阵恍惚,忽然清醒了,捏起粉拳对着魏辽的背狠狠乱捶,又胡乱踹了几脚,掩着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