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夏天快要过去的日子里,突然对一切都感到恐怖。
几乎在所有小李子失去的时光中,每当我想起那张床上似乎应该躺着一个嗜睡的少年,在懒懒地做着自己的白日梦。我的头脑就会嗡的一声响起,久久不能平息。
对我来说,禁锢的想象力是可怕的,在许多个无声又无语的日子里,每个人的音容,每个人的气息,每个人的记忆,零零落落撒满一地。我很久之后想到这一点,还是会忍不住伤心,生者将息,死者永存。开开合合,面前始终有一道门,虚掩。有的人进去了,有的人徘徊,有的人张望,更多的人去排队――排队接受死亡的施舍。
我每日无精打采,不去上课,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和自己说话。瞪着眼睛看着阳光从窗子这头过来,又从那头过去,光粒子在宿舍地上悲哀地撒满,然后是无穷无尽的空洞。空得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惯性。
在许多个日子过去以后,我还是会无端地想起,在狂乱的夜里,在无知的夜里,在夏天即将过去秋天尚未到来的夜里,在夜风初凉的夜里。我们是如何看着曾经的习以为常的兄弟是如何在我们目光里渐次消失的。时光滴滴答答,多少人躲在黑夜里。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泣,黑色的天使飞来飞去。惯性。
以一个原点,找到一片荒芜,以一条直线,找到一个归宿,以一个夏天,找到一种沉默。秋天逐渐靠近,挤掉夏天的火热,挤掉夏天的温度,冰凉。惯性。
这样过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肯走出去,发现天空异常地湛蓝,连一丝云都没有,我才真切的感觉到我们所在的夏天,我们所留恋的夏天,我们不堪回首的夏天,真真正正和我们彻底说了再见。
在拥有的时候肆意挥霍,在失去时无限惋惜,这就是我――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从过去到未来。
忘记是谁说过,我们生命的过程就是赎罪的过程。人的一生,就是推着一块巨石上山的过程。快到了山顶,巨石滚落了下来,于是一切又重来。
在懵懂未知的日子里,在将去未去的日子里,在抑扬班驳的日子里,那些白色的落差,告诉我,谁在我的琴弦上留下生命的悸动,又是谁把他们抛向天堂的隐忍?我无动声色地看着墙面上自己的影子被逐寸剥落,偏执般幕幕刺穿,倔强般层层挑开,仿佛一点点将我的迟暮少年拖入到黑色的告别。我站在世界的中心,泪流满面,丁冬交错。
青石板,地老天荒,老砖墙,落落夕阳。
这样的状态持续着,仿佛水滴一样在屋檐不停地零。在很久以后,我缩着脖子坐在窗前看着日渐冰冷的天色,心中仿佛已经没有了在夏天所暂存的任何记忆。对于每个人来说,有的事是必须要面对的,有的事是必须要去承受的,唯一能做的,是让受伤的去受伤,让安息的去安息,让无聊的去无聊。对于我们,够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宽慰了很多,有的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既然无法改变,只能去正视,这和面对生老病死一样,是个过程。于是我起身,将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然后舒展全身筋骨,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门去学校食堂吃了两个小炒,在吃的过程我不断地向周围看,发现已经到了深秋了,我已经在宿舍里冥思苦想了将近一个月了。
好了,我想,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