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的第一场雨于傍晚时到来，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宣告了雨季的开始。这夜咏棋弹了许久的琴，凄婉的调子如窗外雨中凋零的杜鹃，透过细密的雨丝在听者的心中印下一道极为悲怆的影。

铮――

弦断，琴声嘎然而止，只余下突兀的一点琴弦振动的余音和弹者随后一阵凌乱的拨弄最后归于沉寂。

缜聆眉心微拢，伸手推开了迟彦房间的门。潇城官邸内苑是个四合院的构造，围着四米高的青石墙。中间是大片的杜鹃花圃，北面是主楼，是杜老爷平时起居的书房和卧室还有练功房，西北和东北都是两层的客房，西南角是座小楼，是仆人房和伙房，四栋楼由走廊连接。缜聆和迟彦住隔壁，郡主一行住在他们楼上，对面就是马初和咏棋的房间，此时透过雨丝，还可以看见对面两点朦胧的灯光。

迟彦正支着头研究桌上一盘黑糊糊的东西，见他进来，冲他笑了笑，指了指桌上。

“这是什么？”缜聆习惯性用扇掩鼻，问道。

“我从杜达仁书房里找到的，似乎是从沼泽里捞出来的。”

“哦……”缜聆用扇柄拨了拨那堆东西，是些破布金属牌之类的东西。“是押药赈的幡旗和通行令。”

“不错，杜达仁背地里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可惜……”迟彦冷笑，扯了块布将桌上之物收好。

“还是被杀人灭口了。”缜聆收了扇子，拿扇柄一下下敲着自己的左手背。

“现在是可以肯定药赈就在这潇城里，可惜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胡师爷一点也不知道？”

“那家伙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几番试探都死活不开口。”

“马初这人如何？”

“从伍二十年，十年前由岭南侯府侍卫长外放到这里当城守，一守十年。”迟彦眼皮不抬，这东西他前几日就查清了。

“咏棋呢？”

“这你不是最清楚？”

“不好意思，我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除了歌。”缜聆冲他笑得无辜。

“十四岁出道，一年后名满渝陵，现在二十二岁，已经是举国闻名的歌姬。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查不到。”

“真恐怖。”

“此外十六年前，杜达仁曾在京中工部任职，因工程上的贪墨渎职被弹劾，后来朝廷不知为何网开一面，只将他贬到这里，先是失女，接着夫人病逝，他自己也从此一蹶不振，变成现在这模样。”

“哦……”

“你有没有留意书房的风铃，我刚来那天，那里什么也没有。”

“咏棋可能是杜达仁的女儿？”缜聆刷的合了扇子，抬头看向他。“难怪……”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结合他们这几日的言行。”迟彦挑了挑眉，看向窗外，雨势好象没有减弱的趋势。“我已经调了八个人守在马初房外，希望不会出事。”

“那么麻烦，反正无事，我直接去找他下棋去。”缜聆微咪了咪眼，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不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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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聆进来时马初正在擦剑，见他来，不由一愣。缜聆笑笑，自顾自往桌边一坐，倒了杯茶。

“赵公子……”

“你不知道我身份？我那在东齐的可怜舅舅都快被你的密探烦死了。”

“本官不知公子所谓何事。”

“马大人这么资深的双料卧底，怎么会不理解我的话？”瞥见马初眼角一抽，他含笑停了下，“马大人是个人才，跟着我那两个叔叔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