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学校门口。
约十多个十六七八岁的小痞子们在校门口晃荡，勒索过往的看起来老实学生的钱财，那些学生乖乖交出钱来，破财消灾。
这些事似曾亲为，往事虽旧，记忆犹新。李程闭闭眼正要不理进入校门时，突听背后一个男孩子撕心裂肺哭道：“不要抢我的钱，这是妈妈加班赚来给我买辅导书的钱。求你们了，不要抢妈妈的血汗钱，求你们……”
回头一望，所见令人发指，令人心痛。小痞子们将那男孩按在地上，踩他的手。那男孩紧紧攥着拳头，保护手中的妈妈供他读书的血汗钱。
这事也似曾亲受，往事虽旧，记忆犹新。从前，流浪的日子里好不容易要到了一个馒头，可是被十多个野蛮乞丐抢了去，冬天，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砰砰砰，李程上去一下一个，抓起小痞子们的腰像肉球一样掼了出去。小痞子爬起来破口大骂着反攻过来，他们听到啪啪啪声响，然后自己脸上就着了一耳光，头晕眼花倒在地下，接着吐了血水，血水中有几颗牙齿。
前来上学的孙大海看到兄弟又快又狠的动作，瞪大了眼睛。乖乖的爷，顶尖大哥的威风啊。这家伙，最近在苦练功夫吗？
一个一脸横肉的痞子爬起来狠狠说：“有种的报上名来，改日老子叫你锉骨扬灰。”
李程淡然说：“高二（三）班的李程是我。”
孙大海上前说：“他妈的，敢到我孙大海的地盘撒野，不想活了。”说着上去将横肉踢了一脚，揪着他的头发喝问：“说，你老大是谁？”
横肉一哆嗦说：“我们没有老大，我们是职中的，借点钱用用。”
啪。孙大海一巴掌甩得他滚出老远。
那个横肉忍下窝囊气，一挥手令兄弟们撤。
围观的同学大声叫好。
“站住。”李程说。
小痞子们立刻止步，望着这个恐怖的黑碳。
“收了多少钱统统交出来。”李程说。
孙大海大声附合对对对，他上去接钱，满了。有人递给他一方便袋，装啊装，居然有一袋子票子和角子。
李程提着袋子对观众说：“被抢了钱的可以来拿。”
同学都摇头，因为大部分都进了教室，少部分的失钱者胆小，见没有人出头，不好意思当先锋。
李程转头关注那个被摁倒的男孩，只见他已站起来，他的嘴角一边青肿渗血，右额头也发紫，泪水与灰尘糊了他的脸，不过仍看出是个相貌清秀的小男生，十三四岁，可能是初中部的同学。他的穿着接近寒碜，鞋子很旧，甚至有点破，裤脚在脚踝上面，衣服袖子在手腕上面，偏小偏旧。
“把这钱给这小同学看医生买衣服好不好？”李程问观众。
“好。”同学鼓掌。有的女生响亮说：“李程，我们永远支持你。”
“谢谢，大家散了吧。”李程说。
“你没事吧？”李程过去捧起小男生那只手，部分骨节上有血迹与沙子。
“谢谢你，原来你不光文章读得好，还会武功。”小男生羡慕说。
“你知道我？你叫什么？”李程笑问。
另一个小男生说：“他叫李家明，初一（五）班的。”
孙大海由于要复习迎接期末考先走了，他不咋也咋的，对考试要求不高，六十分万岁，虽然六十分，也是平时辛苦用功得来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这就是半个小痞子的个性吧。
前几天月考，李程拿个零分，除了填姓名，一字不写，嗨，居然没有一个人笑话。这事着实让李程感叹了一阵，从孙大海的口中得知那小子就这样，大家都习惯了，想笑话也提不起那情绪。李程用笔在本子上写了满满一页的“垃圾，我真他妈的佩服你。”
李程带小男生去学校附近的诊所，清洗一下创口，上了点药。他脸上的污垢被洗去，更加好看几分，白皙有型的小长脸，又长又黑的浓眉，看着舒服。返校时，听到他肚子咕噜叫。这是什么意思，是普通的肠鸣，还是饥饿。但愿是前者。
“你有吃中饭吗？”李程问，“说实话。”
李家明仰起头看他：“哥哥，我说实话你会笑话我吗？”
“不会的。”李程给他最温暖的微笑，心中已知道真相一定不太开心。
“哥哥我相信你。我告诉你我没有吃中饭。我每天吃两顿饭，妈妈叫我吃饱饭，可我要省钱读书，一半用来交各种费用，一半用来买文具和辅导书。尽量少向妈妈要钱，我没有爸爸，妈妈很辛苦很辛苦。”李家明语气坦率，没有半点哽咽，神色也很平静。
“你的成绩一定很棒。妈妈是不是为你骄傲？”李程说。
李家明大力点头，脸上绽开笑容：“嗯，我能让妈妈高兴，我也很高兴。”停了一下，他有点困惑地问：“哥哥，我拼死保护手中的五块钱对不对？如果没有人来救我，我是不是会被整得很惨？”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了李程，他知道垃圾们坏起来是很坏的，曾经自己也是这样做的。思索一下，还是用一句老话回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家明，你懂吗？”
小小的李家明点头说：“我懂，就是有时不肯投降。那些坏蛋也知道钱来得不易，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抢我们穷学生的钱。有本事去抢省长董事长的钱嘛。”说着笑了一下，“当然，抢谁的钱都是不对。”
小超市，买了果酱夹心蛋糕给他吃，再加一瓶矿泉水。他吃得很香，说：“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谢谢你，哥哥。等我长大工作了，也要买这个给妈妈吃。哥哥，等我以后有条件了再感谢你好不好？我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你相信我。”
这孩子，在卑微贫穷的环境下，能够练就这样坚强而坦率的性格，真的非常了不起。有不少人在贫穷中一辈子的言行都是瑟缩寒碜，到死都没有一次昂首挺胸的讲话的记录。
李程抱抱这个孩子，眼睛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