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抬抬手，说：“你起来，跪也没用。”
孙大海像溺水者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后又失去了的绝望样子，颓然坐地问：“为什么？这不是你喜欢的吗？你把我们搞变态了，就不想负责任？宝贝你来安慰安慰我，就亲一下，亲一下我给你当马骑给你当鞭奴让你抽鞭子给你当食奴吃你嚼过的东西，一举三得怎么样。”
格你老娘的，这帅帮的成员怎么这样龌龊啊，平时都在干什么呀。想从前，大大小小帮会的兄弟们，一天二十四小时处在紧绷状态，成天打打杀杀，短暂的息战的时候也在防这个防那个，一不小心就被抹了脖子，和女人吱吱呀呀的时候都不能心无旁鹜。那是一纯粹的黑社会，紧张刺激玩命，多活一分钟就是赚的了。不像这帮东西这么悠闲变态的。
这白痴平时看着还可以的，怎么这副烂德性。李程上去啪一声给他一耳光，怒声说：“是纯爷们就别他妈玩变态的玩意儿。你要想玩找别人去吧。我脑子不好了，喜好变了。”
孙大海呆呆地坐着。
“我给你两种选择，一是我走人，二是做纯兄弟。我数一二三，你做个决定。”李程说，“一。”隔三秒，说，“二。”
迫于压力，在最后一瞬，孙大海大声说：“做兄弟。”
“你要是发贱了怎么办？”李程追问。
孙大海一只手撑着地，怏怏地说：“你这样子我哪还敢找你，你他妈的忒狠了，我不明白，你这王八，我要和你同归于烬。”说归说，就是没动作。
这白痴挺有自知之明，欺软怕硬，现在连拼命都不敢拼了，这就是新时代的老大，操。李程扶他到床上躺着去。然后，自顾自打量这屋子。只见书橱里除了闲书，有不少教科书，什么题典，考王，强化训练等等。拿起来翻翻，里面的试题居然都做了差不多。这白痴与那垃圾在这一点上完全不一样。墙上有许多体育健儿的大画像，足球，篮球，拳击，赛车等等，而且格子橱上有乒乓球拍，羽毛球拍，拳击手套。更令人奇突的是，墙角有一画架，上面夹着画布，关于水果的油画画了一半，虽不咋地，但像那么回事。另外还有一把吉它，挂在墙上，一架钢琴放在客厅。这白痴真的多才多艺呢。李程掀起琴盖，按了两下，琴键发出悦耳的声音。哎，多好的条件啊，怎么尽养些垃圾出来了呢。
孙大海在卧室的床上突然蔫蔫地喊：“李程，你别自己在那消遣，陪我讲讲话嘛。我被人打了你怎么不问问？”
李程过来说：“我问了，它就能消了吗？”
“告诉你，其实这伤应该搁在你眼睛上的。”孙大海闷声说，“大前晚你走了，我们不久也走了，刚走到酒店门前遇到路过的青龙会，他们那老大猪头宋胖子说交出李程饶我们不死。因为那职校抢钱的事找你报仇来了。宋胖子叫我们打电话让你出来，我们哪能做那缺德事，于是就跟他们干上了。我们喝了酒，手脚不听使唤了，被十几个垃圾给打败了。我受伤在脸上，最惨了。”
李程淡然笑说：“这么说我应该感激你了？”
孙大海叫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晚虽然不愉快，但兄弟就是兄弟，我们不会出卖你的。”
“你的意思，我会出卖你们。”
“你，你。”孙大海急得口呆，“不跟你说了。”忽一下用毯子蒙起了头。
李程坐床边说：“你眼睛被打了，就不去上学了。如果手掉了，腿掉了，会怎么样啊？”
去死呗，还能怎么样。孙大海在毯子里不快地想，这王八没有以前爽了。
“不说话，我走了啊。”李程说。
“不要走。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孙大海立刻抓下毯子露出头来，恳求说。
他的右脸上有着浅浅微红的五道指痕。力度掌握得很好，否则会吐血掉牙齿再肿成紫猪肝。李程看着自己的杰作，伸手触一下，说：“还疼吗？”
由于种种原因，孙大海立刻说：“不疼。”
李程失笑，哈哈两声点点头缓缓沉声说：“很会说话，我喜欢。”
孙大海愣愣看着他，那一笑一静一点头一发声的姿态，再加上两手插在西裤两侧的裤袋中，根本是一标准的大哥，不仅形似，神更似。他穿着青t恤，黑西裤，球鞋，一米七五的身高，颀长的身材，酷极了。他的行为举止相当懒散，但又不像以前的目空一切的轻浮，现在他多了几分沉实，然而看起来却比以前更闲适，阳刚之气非常强盛。
这细细一审视，孙大海惊讶得坐起来，说：“李程你像个大哥，久经历练的霸气十足的大哥。哦不，其实出院以来，你就像个大哥，狡猾，狠毒，冷静，从容，还有沧桑。这一切元素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李程，你怎么做到现在这样子成熟老练的，教教我。你的功夫是怎么速成的，也教教我。你身上的霸气是怎么来的，也教教我。”
白痴，你没经历过九死一生永远不会拥有这些素质。拥有了也不是幸事。但愿你这白痴永远也别拥有，平平安安过日子吧。李程笑说：“老大，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这些东西是教不出来的，自己琢磨吧。下面干什么呢，难道只是大眼瞪小眼？”
“看影碟？不好。唱歌？不好。打球？也不好。”孙大海挠挠头，“那你想干什么呀？”
“最近，我喜欢朗读，读文章给你听，怎么样？”
“好。”孙大海高兴说。
李程从书橱里拿出一本文集，边走边读起来：“格拉尼亚是一个小国。若是开竞技汽车，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穿过全境……”
孙大海半躺着静静聆听。从不知道文字故事也可被他阅读得这样出神入化。他嗓子是好，可不大可能爱上什么发声阅读，偶尔上广播也不过是二百字的小文，多了他根本不干。唱歌他倒是喜爱的，怎么不唱歌改朗读了，稀奇，这王八，真的大变特变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李程合上文集。
“你明天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