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妇惊讶得不得了，赶紧走着说：“就在前面，真是太谢谢你了。”

大约里把路，进了一小巷，转了个弯到了，是平房，省了上楼之苦。在堂屋，李程帮冰箱给拆掉包装取出来，正想着怎样开口要钱，要多少钱，二十，还是三十？

老太太先说话了：“这一百块钱拿着回去补补身体，看你这么小，这压坏了身体可不得了。”说着，老太太把一百块钱塞进小工人的手里。

既然给了，就拿着吧。李程收下，说声谢谢走了。并不觉得这钱赚得有什么光荣，但是心疼，这是苦力赚来的，汗衫都湿秀了。阳光下，李程将钱在唇上碰了一下。

步行街，人流熙攘。突听一男人大叫：“抓小偷，抓小偷。”

声源来自身后，李程一转头，一小青年抓着皮包忽地一下从身边疯狂跑过。这也是个机会。李程慢慢走，等小偷跑远一点，奋力追去。这样拉长时间追踪，可以让失主觉得这小子在奋力抓小偷，从而增加感动程度。多少都会有点报酬的。

在人群中奔着s线。小偷被追得急了，猛地一回头，弹簧刀在手一刀子戳上来。李程眼急手快，一个旋转急刹步，飞起一脚踢掉他手中的刀子，再一拳袭他脑门上。他眼冒金星，软绵绵瘫软下去。

胖胖的失主蹬蹬蹬赶到，一下子坐地上，紧张而欣慰的喘气说：“哎呀，我家工人的三个月的血汗钱啊。”喘了口气，失主站起来感谢说，“小兄弟真太感谢你了。”从口袋摸出五十块钱，又从另一口袋摸出二十块钱，“这是我个人的，小意思，略表心意。”说着，放小兄弟手里。

怎么这样巧，就剩七十块钱了，再多一点就够了。李程说声谢谢收下了。然后，只见失主他打手机叫了110，五分钟后，小偷被带走了。

最后的机会在三十个小时后的傍晚，天黑压压的，要下雨了。北门路的一家粮油店门前在卸面粉，一大卡车，刚刚起卸，只有三个工人在做事。老板看看天，急得直摧促快快快，快快快。请路过的人帮忙卸货，根本没人干，两毛钱一袋谁干呀，还脏要死的。

机会又来了。李程抚抚胸口松了口气，明早就到最后期限了，心里那个急不能形容。李程上去毛遂自荐，老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像得了救兵一样。

来来回回搬了二十几袋面粉，正站在车厢前接扛面粉时，被经过的李知行先生看到了。他骑着单车匆忙下车，惊讶而紧张道：“程程，你这是做什么呀？没钱用吗？”儿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啊，不但奇，而且心疼。

李程扛着面粉将李先生拉走几步，轻松说：“我想锻炼一下自己，没事，不要紧张，不要心疼。”说完，将面粉送进店里。出来说，“你先回家吧，等货卸完了我就回去。”见李先生摇头，他暗叹一声，到车厢前继续卸货。

老板过来赞扬说：“你儿子真是不错，这么小就懂得苦钱了你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漂，没几个能做事的。”说到最后，语气极失望，俨然对国家前途忧心忡忡。

李先生哎哎哎地应付着。

大约一小时后，全部卸完。一结帐，苦了三十一块五毛钱。那笔钱终于凑齐了。李程长长舒一口气。还多了一块钱，干什么呢？

和李先生一起走回家。路上豆腐串摊档前，李程买了两根，父子两一人一根。

李先生感慨说：“儿子你吃吧，这是你自己赚的钱，好好品味一下吧。”

“对啊，难道你不想品味一下你儿子赚的钱买来的食物吗？”李程笑说。

李先生说：“好，我吃。你先拿着，等回家让你妈妈也品味一下。”

程女士感动得哭了，李先生也转过头抹眼泪。浪子回头金不换。

第二天一早上学，李程将写着“领钱”二字的大红纸用夹子夹在传达室的窗户上，所有进校门的同学都能第一眼就看见，已经进教室的被抢了钱的同学也可在宣传下来到这里。白色透明塑料袋子里放着满满一下在几个小店换来的零钱。

“哥哥，对不起。”早早来到学校的李家明陪在旁边，内疚地说。

“怎么了你？这是我当时考虑不周，活该被人议论。你千万别责怪自己，知道吗？马上要考试了，要专心备考，考个好成绩给你妈妈，好吗？”李程摸摸这小孩子的头。

等了半天，没一个来领钱的。妈的，不要这样浪费我的精力好不好？李程心中诅咒。只见在周围观看的同学倒不少。他笑说：“我说同学们，你们配合一下好不好，别在这儿围着，没事的就回教室吧。想领钱的同学都被你们吓得不敢来了。”

一男生说：“谁要敢来领钱，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这小气鬼，是不是同学们？”

“是。”同学们异口同声。

又过十分钟，依然没人来。李程叫李家明进教室去。然后他等了等也走了。

“哎，李程你走了，这钱没人看着怎么办？”同学们惊讶说。

李程回头边退边笑说：“不管了。我那天说什么全校人都知道吧，过期视作自动放弃。但若有胡言乱语者，要接受教训。”最后一句加了重音，气势严肃。说完，跑步进了教室。只听后面传来一些男女声的崇拜的尖叫和口哨。

李程有点感喟，没想到，垃圾在学校有不少的绝对忠诚的追捧者。这垃圾在家里横，在外面横，在学校却是平易近人。帅帮的每个成员都注意在学校的声誉，这说明什么，是否表明他们热爱学校的生活？有这么多同学在瞻仰他们，怎么着也得显示点风度吧。直接地说就是在学校的大集体中，他们有做皇帝的感觉。所以，做人做鬼，随境而变。嗬，这几个小痞子们与同类很不一样呢。他们能坚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倒也十分可贵。但是这帮东西都恁地可恨，估计一个个都像那垃圾一样明辨是非，却向着大逆不道的方向前进，前进，再前进，死了都不回头。如果自己不死，会不会有一天回头呢？不会，怎么舍得放弃多年奋斗的成就。即使这样，也跟他们不一样。起点不一样，性质不一样，没有可比性。当然，咱跟那乞丐变企业家的人相比也是一垃圾。哎，天空好蓝啊。

到了中午，那笔钱原封不动地坐在那儿。下午给一场暴雨浇烂了。

下课后，李家明看着好好的钱变成纸浆一样，流了很多泪。太可惜了，太对不起哥哥了。

李程安慰他：“没事，我有的是钱。”其实手中不名一文，而且心中抽疼了一下，这些钱中的一部份可以说是第一次纯苦力赚来的，它们这样白白地废了，说不出什么滋味。这钱苦得比杀人放火安全了一点，却累人累得半死，人为什么这样辛苦，做哪样都不容易。李程牵牵嘴角。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放暑假，也没有人再发异言。

李程想，要是把那钱再给拿回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奶奶的，白白让老子流了两身汗，靠。世界太嗦，荒唐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