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晨,曹操率三千骑兵至江陵城北门,以荆州牧印信传令江陵官员出城迎接。荆州治中邓义、别驾刘先,已备知襄阳之事,料不能抵敌曹操,遂引江陵军民出郭投降。
“始宗(刘先的字),别来无恙!”曹操对其中一个领头文官说道。三年前,刘先为刘表别驾,出使许都,在朝堂之上,曹操责难刘表不贡不朝,却被其驳斥得无言以对。
“三年不见,曹公风采依旧!今荆州终归曹公矣!”刘先答道。
“哈哈哈……”曹操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笑罢,指着身后的少年问道:“始宗,可识此人?”
刘先望这少年,有些眼熟;再上前两步,仔细打量后喊道:“不疑――”
这容貌清癯的中年文士就是周不疑的舅舅,不,就是我的舅舅!周布衣(周不疑)不知如何面对,有些不知所措,不由暗骂没有进入角色状态。
认错人了?!刘先见这少年的样子,疑度顿生。
曹操上前,哽咽说道:“三个月前,仓舒病逝。不疑这孩子悲泣不止而自缢身亡,却不知何故,竟死而复生。复生之后,记忆全失。这次让其跟随老夫南下,就是想让他恢复记忆。”
你想我恢复记忆?恢复记忆之日,就是我死之时。幸亏重生之后没有周不疑的记忆,不然这个假装失忆之法早露了马脚。周布衣(周不疑)暗自庆幸。
刘先听了曹操解释,激动地抓住周不疑双手,泣道:“不疑――贤侄!三年不见,想死为舅了!”
周不疑忙仆倒在挂名舅舅刘先身上,大声泣哭,不言一语。前生看了无数的电视剧,亲人见面就是这样。
曹操说道:“始宗,先莫悲泣。有一个喜事告诉你知道,你与老夫已是亲家矣!”
见刘先更是惊愕,曹操继续解释:“不疑这孩儿,复生之后性情改变颇多。之前老夫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说不敢当;之后,他竟然主动向老夫提亲。老夫已经应许将长女宪儿嫁给他为妻。”
刘先听了,大喜不已。周不疑是荆州零陵郡人,这些荆州官员自是大喜,纷纷向曹操、刘先祝贺两家之亲。曹营将士一直对曹操身边这个小白脸有些厌恶,此时不由另眼相看。
进得江陵城内,周不疑发现除了城市规模比襄阳要小一些外,它的繁华一点也不比襄阳差,甚至是许都这样的大城市差多少。
江陵的地理位置与襄阳不相上下,在其左右有枝江,中州,监利,华容和安乡等围绕云梦泽的两湖地方(云梦泽就是现在的洪湖和洞庭湖)都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而江陵城扼守在长江中游,在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荆南,和襄阳一样,历来都是兵家必争这地。汉津,乌林,江津三个重要港口连接武陵、长沙与江夏三郡,也可直达扬州。这些诸多因数都决定了江陵不光是一个长江中游的转折点,更是一个重要的军事、经济重镇。
从中午开始,曹操的大军陆续赶来,江陵城成了曹操征南大军的总指挥部。曹操一面收编荆州军队,特别是荆州数万水师,一面论功行赏。
曹操向不吝啬,除原荆州之主刘琮外,力主投降的“俊杰”之士均被委以要职,被封侯者十五人,值得一提的有两人:就是这次和平统一行动的最大功臣刘琮与当初战降的骑墙派代表--刘表的大将文聘。
与蒯越等被封侯者十五人不同,刘琮反而被降了不止半格,曹操任命刘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那蒯越、韩嵩等人除封侯外皆被任命为职务超过刘琮的实职大官,例如:蒯越被任为光禄勋;韩嵩为大鸿胪;邓义为侍中。
现在上下级倒了个,更别说那青州之贫地,其实连荆北一郡也不如。怪不得大家当初都那么积极的动员刘琮当“俊杰”,原来那算盘珠子都是为自己拨动的,刘琮只不过能听响而已。不过刘琮十分知趣,携后母蔡氏、老将王威远赴青州,这是后话。
那文聘不同,是因为没有主动投降才受到曹操尊重的。
文聘,字仲业,南阳宛人,荆州大将。刘琮投降时,曾召呼文聘,想与他一起投降。文聘说:“我不能保全荆州,只应等待定罪而已!”
最后终于觉得胳膊拗不过大腿,再拗下去就要不免丢命,才忍羞前去拜见曹操,曹操指责道:“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
文聘惨然答道:“从前,我不能辅佐刘荆州尊奉朝廷;刘荆州死后,我的心愿是据守川汉,保全荆州的疆域,生不负于孤弱的刘琮,死无愧于地下的故主刘表。但是,事不由人,为大势所趋,到了如天的地步,心中实在伤感羞愧,无颜面早来相见啊!”
文聘说罢欷流涕,曹操感动的为之怆然:“仲业,卿真忠臣也。”厚礼赐爵关内侯,并使统本兵,为江夏太守。江夏,刘表长子刘琦所守,刘备也是逃往江夏,曹操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荆州文武众人封爵升官,个个欣喜不已,纷纷跪拜谢恩。
唯有赐刘先为尚书时,刘先却负手而立。
一直微笑的曹操立即沉着脸问道:“始宗,为何不受旨?”
刘先说道:“三年前,先奉命出使许都,朝廷授先武陵太守。然当时刘表割据荆州,不受朝廷之命,致使先不能至武陵赴任。今丞相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公子投降,荆州归顺。此际正当是先赴武陵上任之时,恳请丞相赐准!”
曹操笑了笑,问道:“始宗雄辩,操愧不如。操有一问,始宗为何偏要推辞入朝做尚书,而于偏远之地为太守?”
刘先道:“许都做尚书虽是亲近帝王,在先观之,却是远离故乡的陌生之地;武陵对中原来说地处偏远,在先观之,却是故乡的近邻之地。因此先请求赴武陵为太守。”
曹操道:“大丈夫当纵横天下,何必留恋故乡!?”
刘先躬身行礼,赞道:“丞相之志豪气不凡,令先万分佩服!但先只有牧守一郡之志。”
曹操笑道:“难得受到你的称赞,三年前,老夫可是被你驳斥得哑口无言啊!”
刘先道:“那时刘先作为荆州使者,自然不能任公责难刘荆州。刘荆州虽然割据一方,不受朝命,但毕竟保荆州近二十年安定。”
曹操道:“既始宗执意为武陵太守,老夫也不勉强。现今武陵太守是谁?”
邓羲出列答道:“金旋,字元机,京兆人,猪贩出身,有三分武艺,但智谋平平。”
曹操心中立即想到大将军何进就是屠猪出身,于是笑道:“这猪贩出身的如何能治理一方?还是遂老夫征讨刘备、孙权吧。刘先替金旋为武陵太守,其它各郡县及各军将,仍各就原职,镇守原地。”
不做尚书做却执意做武陵太守,自然不是由于刘先留恋故乡,而是周不疑之意。中午刘先为周不疑接风洗尘设宴,周不疑偷偷递给了他一封书信。信中就指使他争做武陵太守,没有道明原因。刘先虽然十分疑惑,但还是依照这个三年不见的外甥指使行事。
刘先携荆州牧令信及家将家眷众人赶赴武陵,以接替金旋。其长子刘后却被曹军拦下,因为曹操下令让他入许都陪太子读书。
周不疑虽想随刘先同去武陵,料曹操不会答应,只得送刘先至江陵城南门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