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江东先锋黄盖来降,不但曹操与众将领在帅舰上翘首以待;在连环战船上的众将士也都想一睹江东水军的风采,纷纷占据有利位置观看江东降军。
曹操带着众文武出大帐上将台。这里居高临下,望到江面上一览无余。天虽然黑了,但是连环舟上的成千上万盏标灯照耀,如同白昼,把乌林江畔照得通红一片,就是从三江口望过来也可以清楚看到半天红光。
曹操举目远眺,江面上果然有一支船队向这时靠近。为首的是一条大号蒙冲斗舰。大舰的两翼,各有十艘蒙冲斗舰,排成一字形,相互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船上的货物堆积如山,隐约好似用油布遮盖着。
蒙冲斗舰是此时水战的主力舰船。蒙冲是一种此时专用于水面作战的中型快艇,其动力以桨为主,全舰暴露部分有开了射击及划桨孔的生牛皮遮蒙,专用于进攻作战的蒙冲舰首一般还用铁皮蒙镶舰首,以便以撞击的方式击沉敌船;船速较快,相对讲受风向影响较小。这大概就算是“水上坦克”。斗舰便等于水面作战的步兵战车,船型较蒙冲大,据《通典》载:“斗舰,船上设女墙,可高三尺,墙下开掣棹孔。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幡帜、金鼓,此战船也。”蒙冲斗舰即二者的结合舰种,将斗舰按蒙冲装备防护,等于给水面的步兵战车增添了装甲,水面战力顿时倍增。
嘹望台上的军士继续打探后,禀报:“这队战船皆插青龙牙旗。内中有大旗,上书粮官黄盖名字。”曹操听了心想,蒙冲斗舰这种主力战舰,想必这实力不足的江东不会那它作为一次性消耗品――火船使用吧!不由得意笑道:“公覆来降,此天助我也!”
田畴观望良久,忽然左眼皮一跳,心思“不妙”,立即告诫曹操:“若黄盖诈降,以火攻为计。目下东风劲吹,我军在于西北;船搭连环,帐接连营,一旦起火,不堪收拾。请丞相详察明鉴,速速定夺!”
“这个……!”曹操沉吟了片刻,只见黄盖粮船已过长江中流,离乌林水寨只有二里左右。暖和的东南风将短须吹拂,他觉得田畴见解也是不错,万一那真是火船呢?遂下令蔡瑁派战舰阻止。
正在此时,却听“轰”得一声炮响,那黄盖的二十艘蒙冲斗舰便陡起烈焰,成为二十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乘风破浪,迎面扑来。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发,烟焰涨天。曹操与众官员见此情境,一个个都目瞪口呆,震惊得失了魂魄,脑里一片糨糊。
二十只火船,撞入水寨,一股股热浪迎面扑来,整个曹营立即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手足无措,只知空喊,双足却不知迈向何处。
黄盖把鞭一扬,信炮“轰”得一响,放火军士立即按约定将火把抛上引火物。然后纷纷往带在火船后面的快艇上跳,人一离开火船,就把缆绳砍断了。
看着这二十条蒙冲斗舰就象二十条巨大的火龙,在东风的推动下,载着熊熊的列火朝着连环舟疾驶而去。黄盖开怀大笑。
已至长江中流的周瑜水师,立即将预备的其他数十艘火船尽数驶向乌林水寨,曹寨中船只一时尽着;又被铁环锁住,无处逃避。一时间乌林江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
把蒙冲斗舰作为火船这种一次性消耗品,确实让江东水军将领心疼了好一阵子。毕竟作为一种专业的战舰,蒙冲斗舰怎么也不像走舸那样容易建造。只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蒙冲斗舰确实是火船的最好改造品。它优秀的适航性,飞快的速度,狭长的舰躯,坚固的舰体和专门用来固定敌船的撞角,使得它几乎成了完成火攻任务的唯一选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在左都督周瑜的一声拍板之下,大约有一百艘蒙冲斗舰被改作了火船,一次性的投入了这广褒的乌林战场之上。
周瑜命各战舰同时扬帆,乘风齐向北岸蔓延而来;满江战鼓咚咚,号角阵阵,呐喊连天,吼声欲断流;江水如煮,浪花亦疯狂!
刘备耳听狂风大作,眼见江中火势,心中立即警觉,随即传令:“速抵近曹军旱寨,箭弩点火,速射速退,不得杀入曹营,全军后退二里,待命突击。”
帅舰之上,曹操首先清醒,定神观看四周:帅舰舰首已冒青烟,沿江已是火光一片,风乘火势,已经登陆岸上营落,火借风威,恣意席卷水寨舟船!
连环战船着了!各舟被铁链锁成一块,避无可避。自己的粮草船着了,被诸多的连环战船挡住去路,直接又成了一只只的火船,被浪涌风卷,扑上了江岸,旱寨也已满目烟炎!
士兵们乱了,走投无路之际,向江中跳去!可是沿江的水面也已是火海一片,被大火烤焦的船板、桅杆、已经散落于江中,大江中,一半是江水,一半是火焰!
将领们慌了,仓皇无措之际,挤上了帅舰,可是帅舰也好不哪儿去,舰首已经着火,烈火正在蔓延,只是因为那上面有曹操,那是他们心理的依靠,是他们心目中的明主。
曹操看着四周肆虐的火舌,远望江心快速逼近的江东水军,近看已经成为了大火帮凶的自己全军辎重粮草,心中清楚:完了,此战败局已定,现在已经是如何脱身的问题了。
细听岸上,东面呐喊连天,杀声已起,曹操知道那是何人,是刘备!这不是趁火打劫,是早有预谋!自己……别,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是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
还有一些幸运的蒙冲没有着火,曹操紧急带大家下到几只船中,可是江中周瑜大军已经封锁了逃出火海的出路,登岸更是死路一条:岸上也是火海,不是火的岸边,人马如何能快得过御风乱突的火头?
环顾四周,主要的谋士与将领都在自己身旁,大家都是接令前来迎接黄盖而来,没想到驾临的是火神祝融!难道此地就是曹军全体的墓地不成?
帅舰着火,不宜久留。曹操忙率领众文臣武将登上帅舰附近的一艘蒙冲。只见前后左右俱是烟火肆虐,不时有燃烧的片帆飘落在甲板上,虽然将士扑救及时,未酿火祸临身,但却是扑了东舷西舷复燃,真正的顾东不顾西,顾首难顾尾。
曹操暗道:“火势减弱之时,就是自己毙命的之刻,那周瑜正在火场外等着呢!留给自己及全军的时间不多,必须当机立断了,哪怕葬身于江上,也强似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起火了!……众将士不要乱!”周不疑回到教场,就一直注视着东方,果然不负其所望,二更时分水寨起火。
三千原荆州军见了水寨熊熊燃烧的大火,便准备回营帐收拾财物。不料周不疑持剑上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周不疑持剑上马,高声喊道:“众将士听令!一律不得回去收拾财物,不得骚乱,违者斩!诸位先破了这些寨栏,随本司马冲出营寨!骑兵先行,步兵尾随。”见这少年不惧,慌乱的军士在将官的训导下逐渐安定下来。
此时,东北面传来喊杀声,并且火箭不断射来,营寨东北部被点燃了,在东南风的怂恿下火舌纵横肆虐,这是刘备军点得火。西面、南面也是火箭漫射,并传来喊杀声与鼓声,这应该是周瑜的伏兵在纵火。
除了这三千原荆州兵,乌林旱寨的曹军无不慌乱起来。主要将领都随丞相去水寨迎接黄盖,只有副将、偏将留在这里。而且此时正是晚饭后休息的时间。见了四面八方的熊熊烈火,旱寨曹军立即炸营了,纷纷收拾财物,向无头苍蝇般四处乱奔。这些将领根本不能控制。
水寨旱寨营地相连,水寨上的火头在东南风的吹拂下迅速蔓延到旱寨。一时间数十里曹军旱营水寨,已成数十里狼烟烽火。周瑜的水军主力舰队扑到了这火海边沿,却是不能继续向前突进了,那风火不长眼睛,江东的战船也是会照烧不误的。只能于大火后面跟进掩杀,不能与火神爷抢功!
周瑜的舰队实际上做得是封锁火场与等待清理火场的工作。曹军旱寨东北侧已经传来刘备军的杀声,西面南面已经命甘宁、吕蒙、凌统等将领各率三千兵去焚烧寨栅。曹军主力大部在舟船之上,只要全歼了水军,与收拾了曹操全军没有多大区别,陆上的事就交给刘备吧。至于哪家能捉到曹操?那就凭各人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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