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齐教授家里。这是他第一次为不幸的事去齐教授家。师母开门时,几乎高兴得拥抱了他。他马上感到春风拂面,差点被师母拉扯得失去平衡。餐桌右边正好空着一把椅子,他明白除非得了肺炎,他是没办法拒绝吃饭的。师母微笑地看着他,手像过长的头发不经意地搭到他的脖子上。他注意到齐教授有点微醉,容光焕发,身前摆着一杯红葡萄酒。“来,来,来。”教授醉眼朦胧地举起酒杯,对姜夏说。“噢,对不起!”教授忙放下酒杯,发现还没有给姜夏斟酒。看着教授的滑稽样,师母哈哈大笑。她兴奋地把嘴伸到姜夏耳边,嘀咕了一阵。原来,教授主持的项目得了国家二等奖,这个时候他巴不得和所有人,包括妓女,分享他的快乐。透过玻璃窗,姜夏看见院内的陶土花盆摆得奇特极了,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教授用大大小小的花盆在院内摆了个“庆”字。教授越发得意了,他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说开了他的满腹花经。姜夏被屋里享乐的气氛彻底感染了,他忍住心里的抑郁,不打算说自己那件不幸的事了。
他匆匆吃了点什么。烤得香喷喷的鱿鱼,在他嘴里就像淡而无味的米饭。师母起身去放邓丽君的磁带,如果不喝酒,他就觉得喉咙像粘上了飞蚊,直发痒。邓丽君的声音让他的脑子充满了幻觉。他仿佛觉得师母就是他喜欢的那位女歌手,在枝形水晶吊灯下露着迷人的双肩。师母不过大他十岁,也许是被教授的年龄拔高了辈份,也许是膝下无子,她喜欢把他当孩子似的揽在身边。她身材高大,体态优美,皮肤白壁无暇。对姜夏来说,靠近她,和她共同呼吸同一团空气,简直妙不可言。姜夏敏感地发现,她不论穿什么衣服,在什么场合下,都会刻意展示她的性感。粉色的高腰内裤和紧身弹力背心,是这个季节她在家里的装束。吃完饭,她在桌前走来走去,逗他们发笑,露着雪白的大腿和半边丰臀,一点也不回避姜夏。教授对她卖弄风情的嗜好,已经见怪不怪,表情像门板一样安详。
教授记得结婚那年,他刚好到了不惑之年,那时的人都百般正经、刻板,难得见到别有风情的女人。她的风情对他来说,是另一种他一生都愿意顶礼膜拜的智慧。娶她时,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昵称,结果说的时候表情极不自然,“小……小意大利”,当他还想正经地解释一番,她眼皮向上一挑,娇滴滴地回敬他:“我的老丝瓜。”时间使她的嗓音逐年升高,在家里渐渐取得了教授无法抗拒的权威。当她放肆地张开双腿,怀着捉弄的心情逗他,“进来呀,进来呀。”他便会站在床前,为自己的衰老慌神,担心受怕。
姜夏的嗓子那会痒得难受,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口红酒。他发现自己不能这样呆下去,在师母身边,他简直无法享有正常人的感觉。最可怕的是系主任的那张不通融的脸,几乎让别人沦为俘虏的脸,渐渐被师母布满体贴表情的脸取代了,接下去他也许会认命地接受现实。师母一直在兴头上,姜夏固执地提出要走时,师母不能接受。姜夏解释时偏又说错了话,显得更慌乱了。师母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他马上诚恳地摇着脑袋。师母只好叹着气,惋惜地把他送到门口。刚走进院子他又折回身子,像漏掉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他向师母打听系主任的门牌号码。师母掉转脑袋,扯起嗓门问屋里的教授,须臾间,教授醉得发悠发颤的声音,从屋里一字一顿地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