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吗?为何会如此平静的?这和那梦中的感觉不一样啊。
不断地挥动长枪,不断地结束着一个又一个敌兵的生命,长枪或戳或挑,枪头如流星般不断闪烁,而我也随着舞动的长枪慢慢地脱离了自己的部下,越冲越前。
从第一个胡军骑兵被我挑落马下至现在,死在我枪下的敌兵已不知有多少个了,鲜血早已把我一身深灰色的连体钢甲染得通红,浑身都是粘稠的血液,而我的臂膀和后背也挂上了或深或浅的数条刀伤。但我丝毫没有退缩,依旧追寻着鲜血而去,不过起先古平不波的心境,也随着手中沾满的鲜血、被我杀死的敌兵的增多而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波动。而那股由身体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也在慢慢地变强。原本是主动提起的杀气,现在近乎成了身体的本能,每块肌肉都似乎在呼唤着鲜血和杀戮,心头的一阵狂颤让我仿佛又回到了梦境。
“呜--呜----”一短一长的撤退号角忽然响起,这不是敌军的,是西凉军的,我们居然在接敌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撤退了?!
“第一营殿后,后军变前军,变菱形阵形,注意保护侧翼,撤退!!--”牛将军雷鸣般的高呼在才刚刚热身的血红战场上炸开,敌我双方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牛将军会这么快就下令撤军,虽然我们在人数上比敌人要相差那么多。不过,牛将军的直属步兵营七戊营却是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了,而被牛将军称为第一营,也就是死犯大营的数千死囚兵们,却是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在这两军刚一相交的时刻,他们除了继续留下来阻敌外,几乎没有其他选择,若是立刻扭头向后跑的话,那些骑马而上的胡兵会像收小麦一般非常轻松地将他们的脑袋收到手中。已经久经战阵百劫余生的死囚士兵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们被作为垫底的牺牲品,他们也只能为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而努力着。
我所在的三辛营已经开始慢慢地撤退,我属下伍里的士兵也在大声的呼唤我和炎炙虎。刚刚已有些冲动得过头的我立时清醒了不少,开始籍着身边那些死囚战士对敌军的拖延而慢慢后撤,但当撤到死犯营的阵地之后,却发现,炎炙虎还在最前面与五国联军杀得不亦乐乎呢。第一次上战场的他,早已兴奋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怕是要拼尽吃奶的劲来屠戮掉每一个身边的敌兵,直到自己被杀死。看他那大吼大叫,尽情挥刀的样子,恐怕连撤军的命令都没听到。
“三辛营开始撤退,七伍伍长武冥!你在做什么?快指挥你的属下撤退!”我们的营的营统领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怒声高喝着,显然对我没有马上执行军命深为不满。
我看了眼已慢慢被身着三种不同铠甲的联军包围着的炎炙虎,没有理营统领的喝骂,一挺长枪又重新杀了回去。
我不能把炎炙虎丢下,这是我再次冲进杀战阵内心中唯一的想法。为什么?我不知道,或许就因炎炙虎那一声“大哥”吧,做大哥的,怎能将小弟丢于战场上自己先逃命?
身后的西凉军撤得很快,面前的五国联军也追得丝毫没有犹豫,数千游骑,伴随着两万峡葛国藤甲步兵已经完全地将死犯大营的抵抗防线给撕破了,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数万联军。
在如此近距离的混乱撕斗中,长枪本不如长刀来的适用,但这把看似简陋的长枪却在我的手中,以各种角度,或刺,或砸地攻击着身旁的每个敌人。每一枪都能敲破一个头颅,每一枪都能带起一蓬的血花。不知不觉中,我竟已冲过了死犯大营,冲过了胡骑冲阵,冲进了那群藤甲兵中。无意中的一瞥,发现炎炙虎就在我左手边不足三丈之处,这小子竟也杀到这里来了。
“呀!--”大吼一声,我瞬间腾起半丈跃到了空中,拽枪向身后一甩,同时左手在身后接过了长枪,顺势带了个弧线划到了面前。就这样,长枪被我在空中绕身舞了一圈,这一圈砸烂了四周七名敌兵的脑袋,登时,红白相交的血液从他们那粗藤编织的藤胄中涌了出来。身旁的敌兵们也被我的气势所慑,进攻一时有所放缓,这也使得我向炎炙虎的方向又进了几步。不过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绝不会给我什么喘息机会,仅一眨眼的时间,四周的空隙又马上被敌兵填补了起来。
周围都是不断袭来的刀枪,似乎随时都会将我绞成肉酱,但依靠着杀意而起的那股不知疲倦的强大力量,长枪舞动之下,我亦是只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之伤。但不远处的炎炙虎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靠着那把四尺长的巨型大刀和强劲的气力,朴一入敌阵是可造成可怕的杀伤力,也可令敌兵一时无法接近他,但随着战斗的持续,他的体力慢慢地下降,舞刀的速度慢了下来,舞刀的力度也小了不少。到现在,身体早已是血痕累累,就连眉心、额头处都有一条翻裂开来的刀伤,鲜红的鲜血正从他那满是小辫子的大脑袋上不断地涌出,直让人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已经裂开了,怕是再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死于敌军乱刀之下了。
他妈的,坚持住啊!心中暗骂一声,手中的长枪又是加速了舞动的速度,胸中的杀意也更浓了。
“啪嗒”一截带着血花的物块掉落到了我的身前,却是炎炙虎砍飞的一条敌兵手臂,我离炎炙虎已经只隔几步了,身后的西凉大军不知撤完了没有,但从身边行进速度慢慢放缓的敌军藤甲步兵来看,身后的死犯大营应该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吧。
心中警兆忽起!一道白光从正前方直奔我面门而来,苦于左右都有敌兵的刀枪,我不得不向后大退了一步,仅瞬间,便感到了右肩的一阵酸疼。低头一瞥,一根银白色的铜箭赫然插在我的肩上,那银亮的箭身上隐约写着个“灭”字。被这一箭带起的血花溅到了我的唇边,舔了舔自己的血液,我眉毛一挑,长枪一舞再次冲入了敌兵之中,我知道只有同敌兵混在一起,才能让那射出此箭的敌军将领找不到机会再对我实施射杀。为什么我会认为射出此箭的是大将?呵,有这等箭法,能用上这么好的羽箭的,能是普通小兵吗?
“啪!”同炎炙虎背靠着背的一刻,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一个人面对四面数不尽的刀枪了。炎炙虎浑身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但或许是他皮厚,又或许是他运气好,那些刀伤虽然有的切得挺深,但终究没有伤着要害,也没让他缺胳臂少腿了,在这等境地下支持这么久,实在是非常的难得。
“大哥,怎么敌人这么多啊?”炎炙虎一边喘着气,一边奋力地挥着已满是缺口的巨刀对我喊道。
我没有回答炎炙虎,心中却是暗骂,一个人冲到敌军之中,这敌人能不多吗?
又战了一会,周围的联军已是被我们俩吸引了许多过来,甚至还有两名胡国的大将策马而来,都被我和炎炙虎一一解决掉了。而那之前射中我一箭的敌将却是没有出现,那神出鬼没的羽箭也未再向我射来。
忽然身后传来炎炙虎的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一阵劲风直逼后颈而来,我急忙格开面前的两把长刀,回身一枪荡开了差点就要把炎炙虎劈成两半的钢刀。一看身后的炎炙虎,竟是左手齐腕被削了去,那血肉之中已是赫然见骨,被削掉的手掌还在炎炙虎的脚边,但他却丝毫未露哀色,连看也不看,仅是稍微的一迟疑,便又凝眉咬牙舞起右手的巨刀迎上了四周的敌人。
“啊!--”那鲜红翻起的血肉、那骇人的白骨、那被削去的手掌瞬间夹杂这战场上一切的血腥和残忍如重锤般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灵,让我禁不住地仰首一声长啸。同时,一股如滔天巨浪般的强劲力量涌入体内,贯入手中的长枪,长枪便如同有了灵性一般猛地向四周舞动起来,将一个个倒霉的敌军步兵砸得脑浆破裂。
“砰!”地一声巨响,长枪狠狠地砸在了一名敌兵的肩头,登时将他的肩胛骨砸断,裂骨瞬间向下刺破了肺脏,而那长枪也在同一时间裂为了两半。
心中的杀意在不断地澎湃着,浑身的热血随着汹涌而来的力量迅速地沸腾,天地之间,似乎仅存着一件事情让我去做,似乎我现在存在的理由便只有一个--杀!
梦中的奇异感觉再度泛起,黑暗中的血红由那两个幽深的血窟窿里不断地曼延出来,直到覆盖了天地,覆盖了一切。
我手中已是不知是什么武器,又或者是没有武器仅是用双手,我到底是怎么杀死敌兵的,我都不知道。杀戮仿佛成了一种本能般。我只能看到一蓬蓬的血雾在眼前暴起,一个个惊惧的眼神变得毫无生机。而透过这无边的血色,我则看到了一片片绮丽的景象。
联军士兵们眼中那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而看到他们的生命在我手中被终结,心中又会泛起一阵阵淡淡的快意,这是梦境中的杀戮所无法比拟的。
杀戮,竟然能让我如此上瘾?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杀意如破堤而出的洪水一般,完全无法控制流量,只能将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引向某处,这决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控制杀意,而非被杀意所控制。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身体已被杀意所制,被拿股强大得不向话的力量带动着,为杀而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还能分清联军和西凉军。也还好,现在我的周围全都是敌兵,在我的疯狂攻击下,才没有自己人被我误伤。
“呜----”忽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冲锋号。是的,身后!是的,冲锋号!周围的步兵阵营开始松动起来,一些士兵甚至已经后退了,那些将领们不断喝骂着约束着自己的手下,但却见效不大。在松动的步兵中,甚至看到了许多后退的骑兵?!
难道,那五千人的死犯大营竟把多达六、七万,其中包含着数千游骑兵、上万重甲兵、两万藤甲兵的联军给打得不得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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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者兄弟们兄弟们元旦快乐解禁三章庆祝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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