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意相属,早就认定了彼此。
唐文禹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婢女退下,书房里很快的只剩他们两人。
「阿茹娜!」他轻声唤着她的蒙古名,在他们独处时,他总喜欢这麽唤她,而全天下也只有他这麽唤她。
「嗯?」她窝在他的怀里,分心的应了一声。
他低头靠着她的颈子,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今年咱们实在该成亲,再不成亲,你就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
她睨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明白在他状似戏谑外表下的心焦。
他们之间的婚事可谓是一波三折。
她十五岁那年,原本老福晋打算作主请贵妃娘娘赐婚,偏偏在这时老福晋突然身染恶疾,群医束手无策,病情时好时坏,折腾了大半年,最後一命呜呼。
等到三年守孝期满,大哥再次提及两人的婚事,但与大哥结缡多年好不容易怀了身孕的少福晋却在此时不小心失了胎儿,现在还一病不起的躺在床上,於是乎,他们的婚事又再次压了下来。
宁心佯怒的瞪他一眼,「大胆!竟说本格格是老姑娘!?」
「这也是事实,你都快二十……」
「还说!」她不客气的拧了拧他的耳朵,「想娶我的皇亲国戚可多着呢,多到都排到了城外去了。」
「那你去嫁他们好了。」
「我怕我真嫁了,」她笑得得意,甜滋滋的戳破他的违心之论,「你会心碎而死。」
他爽朗的大笑,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
「别忘了,你说我们是一对比翼双飞的蝶,」她拿起别在腰际别致雅观的蝴蝶熏香瓶,柔声说道:「谁也少不了谁!」
她手中的瓷雕瓶身手工精致,巧夺天工,里头放着香花和香料,发出幽幽的清香。
这不单是个外人眼中难得一见的珍品,背後更代表着他对她所许下的承诺。
熏香瓶有一对,两只瓶上都有着她最爱的蝶,一个在她身上,一个被唐文禹珍藏着。
为了这对蝴蝶瓷雕瓶,唐文禹试做过无数次,却也失败无数次。
总跟着他,待在窑场的宁心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她曾经忍不住开口要他放弃,但他总笑着说,再试最後一次。但每次失败之後,总有最後一次,因为他不放弃的执着,一试再试,花了他近三年的时间,最後才完成。
他的所做所为落入了宁心的眼里,让她更认定了这个男人是她一生最深的眷恋,永远不变。
一对蝶,代表着他与她总是形影不离。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微启的小嘴。
她脸微红,笑着轻触他的下巴,「我今天带了个东西让你看看。」
他好奇的挑了下眉。
她转过身,方才她看到自己婢女退下前将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她伸手拿起,交到了他手上。
在她满心期待的目光下,唐文禹将画打开,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八仙庆寿图。
他对她赞赏一笑,「你画的?」
「当然!」她一笑,「我承认淘泥、摞泥、拉坯、烧窑那些工夫我比不上你,但要论起画坯、上釉,不是本格格自夸,你可得叫我声师傅才成。」
「是啊!」唐文禹听话的唤了一声,「师傅!」
她笑得更加开怀。
在唐家这些年,她受了唐文禹的影响不小,也对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画坯的功夫更是了得,就连唐窑的几个工匠都忍不住对她的成品竖起大拇指,所以这声师傅──她受之无愧。
「让我猜猜,」他侧着头,看着她那双爱笑的眼睛,「这是送给我大嫂的?」
她轻轻的点点头。
「这是我给福晋的生辰祝贺之礼。你看,」她指着自己的构图,「这八仙四周满寿字,慈悲为怀的众仙要给大嫂送来无数寿,盼她──那森布赫!」
「那森布赫。」他一笑,重复了一次她所说的蒙古语,汉语之意是长健又长寿。
宁心微笑的点头。虽然还未过门,但是她早已认定自己是唐家的一份子,福晋一病不起,她与王府上下都一样心焦。
这些年来,王府的人都待她极好!在此与跟在宫中的生活截然不同,在这里的她,快乐得好似回到了在蒙古草原那时无忧无虑的光阴。
对於回到蒙古一事,宁心早已不再强求,因为在唐文禹身边,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归属。
「你如此大礼,」他抚着下巴状似深思,「硬是把我这个做小叔的比了下去,我可得好好想想要送什麽才好。」
「还想什麽?这就是我们的礼啊!」她娇柔的看着他道。
「我们的礼?」他顿了一下,「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
「唐大师傅亲自出马,」她拿起自己亲绘的庆寿图,甜笑的看着他,「你可以拉胚、烧窑,由我来画胚上釉。」
他先是一愣,最後扬声一笑,「你要什麽?」
「我要一对瓶,我要在瓶上画上这幅图,所以我说──这就是我们两人所赠之礼。」
「搞了半天,方才还甜蜜的说是想我才上这里来,原来,」他不客气的指了指她的图,「要我给你对瓷瓶才是你来找我最主要的目的。」
「就算是如此,」她微笑看着他,「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娘子都开了口,为夫的岂敢不从?」他将她压入怀里,「咱们向来就是夫唱妇随,说到这,我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了。」
「那我们明日就一起上窑场吧!」
「好。」他自然是满口应允。
这便是他此生最向往的生活。对於升官晋爵他勾不起半点兴趣,他烧窑,她绘胚──琴瑟和鸣,虽然生活平静,却有种难能可贵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