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一章 来人世_残人泪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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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一章 来人世(1 / 1)

谢大伯名叫谢子长,长得墩敦实实的。此时,他抿了一口茶,有意先避开正题,一本正经地对李湘茹说:“我说宪他妈,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让柳老弟熏出来呀?我看你是熬不出来了,不如跟他蹬了,跟了我吧。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多好!”这个人说笑话、逗闷子从来不笑,不知底的人真以为他说的是正经话呢。小镇子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热肠子人,心眼不坏,不分老少男女他都好逗,很有人缘。虽说在镇子里算不上有威望的长辈,可大伙有事总愿意找他讨主意。他这么一说,可算捅了李湘茹的马蜂窝,她抓起一把烟叶就往他嘴里塞,笑骂道:

“哎呦,你个挨千刀的,大伯子敢占兄弟媳妇的便宜,今天我非替嫂子管管你!”

谢子长边躲嘴里还不闲着:“那我就当你兄弟吧,小叔子跟嫂子总行了吧?”

这下李湘茹更不饶他了,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一手就把满把的烟叶按在他嘴上。她拍拍手,抖掉烟沫,得意地说:“看你再嘴欠!”

谢子长又辣又呛,眼泪鼻涕一起流,“呸呸”地吐着满嘴的烟叶,嘴上还是不服输:“好厉害的婆娘,白送我也不敢要!”

李湘茹一指他:“再说,还给你塞!”

谢子长这才打躬作揖地讨饶,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景四爷边笑边说:“你小子捡便宜不看地方,在这座庙里你能找了好儿去?”

耿三爷摸着山羊胡子笑着说:“行了,子长告饶了,这顿打先记下他的,咱们商量正事吧。”他喝口茶,接着说,“昨个黑夜我们几个倒是商量了个主意。景老四有个姑表弟在那边,”他伸出手比了个“八”字,“听说最近就在包头附近活动。我想让景老四去找找他表弟,教训一下遇事坏这小子,免得他再生事端,不知找到没有?”

“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到包头城里我姑姑家,和老太太说了,她也赞成三哥的主意,就通过内线把消息递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话呢!”

“我想光治遇事坏这小子还不行,巡警队姓褚的队长那边也得送点礼,堵堵他的嘴。”田知节说。

“是得送点。”柳松年接着说,“这家伙见钱眼开,认钱不认人。眼下这形势,他八成得买咱的账。镇长都躲到北平去了,他还不掂掂自己的后路?”

谢子长这时插话道:“我们还商量着,让解放军再给姓褚的这小子送封警告信,让他少做点孽,咱这一方百姓也少遭点殃。”

“对,我们几个就是这主意。”景四爷说。“知节,你看行不?如果行,我这就去家里等信,连把咱们的想法跟他们说说。”

田知节自然没得说。这是个万全之策。这几个人核计的事,没十成也有九成九的把握。

田知节和李湘茹把景四爷送出去,上好街门,回到屋内和耿三爷、谢子长又扯了一会儿闲话就都告辞了。

快掌灯时,景四爷和柳松年来到田家。景四爷接过金毓芳递过来的旱烟袋,顾不上点烟,透着一股高兴劲,喷着唾沫星子说:

“大侄子,璋子交了好运了!你猜他救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田知节笑着说:“看四叔乐的。那哪儿猜得着哇!咱和解放军那边又没来往。您老就别卖关子啦!”

田璋也着急地催道:“四爷,您就会拿我寻开心,真是阎王爷不知道小鬼的尿急!”

景四爷平时也是和田璋逗惯了的,见他着急的样子,存心逗他:“嗬,小子跟爷爷卖起文来了!怎么着,猪八戒进盘丝洞――直眼啦?”

金毓芳一听这话,脸羞得通红,娇嗔地说:“四爷说的什么话,真难听!”

“呦,看我这老糊涂,孙媳妇还在呢!该打!”景四爷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逗得满屋人都笑了。

吴慧敏笑着说:“四叔,您老就别逗璋子了。这小两口这两天愁得茶饭不进。快把实底交给他们把。有空您再给大伙说笑话。”

柳松年端起油灯凑到景四爷脸前:“四叔,您先抽袋烟。”

景四爷端起玻璃嘴长旱烟管,就着灯火吸着了,喷出一口浓烟,兴奋地说:“咱璋子救的是解放军的一个侦察连长,还是个战斗英雄呢!他跟一个内线接完头出来,被巡警队发现,开枪打伤了,正好碰上璋子给救下了。队伍上的首长好感激,说璋子不单是救了他们的一个战斗英雄,还救了一份重要情报。首长说,璋子的处境他们已经知道了。拿了一套办法,比咱们想得周全多了!松年,你给说说吧,我老头子怕学说不全。”

柳松年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晌午景四婶把我叫到她家。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穿路服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坐在炕上吃饭透着一股精明劲。见我进来,他跳下炕,景四叔一介绍,他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摇,满嘴的感激话,还尽是新名词儿,什么铁路工人老大哥觉悟高啦,军民一家啦,说了一大堆,闹得我听不好意思。别人讲究的是代人受过,我是代人受功,有点那个。咱们想的是让解放军把遇事坏这小子给办了,人家不同意,说是按遇事坏的作为也够办的了。可是为了咱田家,还得暂时留他一条命。让他自己去巡警队销案,承认看花了眼,还有点公报私仇的私心,这样就把巡警队的嘴堵上了。至于姓褚的队长那边,人家同意咱的意见,先警告他一下,让他别再生事。那个人还说,部队首长恐怕以后铁路上找璋子的麻烦,给拿了二十块现大洋,一旦璋子呆不住了,或去找他们,或先投亲靠友,暂时躲避一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炕上打开,二十块“袁大头”分成四叠放在里面。

田知节一家看到这么多的光洋,一下子都楞住了。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元,只要一伸手,这些钱就属于他们了。可这钱能要么?那不成了施恩望报的小人了?老田家可不能办这种事!田家确实很需要钱。吃的不说,好赖能填饱肚子就行。可在这边塞苦寒之地,一年有七、八个月得靠棉衣御寒,全家六、七口人的棉衣早就不成样子了,补了不知多少层,原来的布模样都看不清了。别人的还好兑付,田知节爷俩还得在外面苦拽呢,早就想给他们扯几尺布,买点新棉花絮件新棉衣,就是没这笔钱。他们爷儿俩加上吴慧敏娘儿俩苦受一年,只够混个肚园,一年到头还见不着两次荤腥。就这,在这个镇子里的穷人堆里还算好日子呢。二十块现大洋,他们做梦都没敢梦见过,还是当兵的给的!自古以来都是当兵的跟老百姓要钱,哪儿有给老百姓钱的?真是仁义之师!怪不得能把国民党正规军打得屁滚尿流。以德服人者必得天下啊!

见田知节一家愣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拿钱,景四爷用烟锅点着田知节说道:“知节,怎么了,傻啦?把钱收起来呀!”

田知节这个在铁路上劳碌了一辈子的耿直的热血汉子,此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他清清发干的嗓子,声音涩涩地说:“四叔,松年兄弟,这个钱我们不能要。不错,璋子是救了人,在哪个节骨眼上,谁都会那么做,除了遇事坏那种黑了心的东西。更何况这个人是黑狗子们追的人,咱就更不能见死不救。对八路军也好,解放军也好,咱也是一知半解。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跑车,听人们说了不少八路军的故事儿。都说八路军里边能人多,打了鬼子打老蒋,天下早晚是共产党的。解放区里种田的、做工的都成了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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