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返柳莺县_燃烧的火凤凰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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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返柳莺县(1 / 1)

说句实在话,叶丽娅确实比我聪明多了。她叫我改变采访的思路,非常有道理。老主编曾经指示我,“既不可偏信道听途说,也不能戴着有色眼镜。”我照着他的话做了,果然十分奏效。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是将白芸当做一个反面人物去采访的。尽管她是被逼无奈才踏上黄泉路,我也没有把她看成是一个受害者。

叶丽娅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姑娘,却又柔情似水,情意缠绵。此刻,我在她的眼里,俨然成了一名即将奔赴前线的勇士。我的行囊,被她装备的十分充实。大到外衣,小至裤头,应有尽有。而充饥、解谗的食品和饮料,更是准备的周到齐全。幸亏我是自己开着车去,这要是乘大巴,恐怕我连车都爬不上去。

一切准备停当,我要上路了。就在我刚将汽车打着火的一刹那,她突然冲上来将身子探进车窗,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拼命地狂吻着。那滚烫的眼泪,蹭得我满脸都是。

“凯子!一天最少要给我打十个电话,记住了吗?”

这句话,叶丽娅至少说了不下几十遍。我从她的话语中听得出,除了爱怜与思念,更多的却是担心和不安。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柳莺县已是危机四伏,我步入那个地方,随时都会遭到不测。

“叶子,你就放心吧!”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柳莺县又不是魍魉世界,还能把我吞吃了?”

叶丽娅擦擦眼泪,笑了;我向她摆摆手,也笑了。我们在彼此的祝福中,难舍难分地告别了。当汽车开出好远,我从反光镜里看见她还在招手。真是“举手何劳劳,离别长依依”啊!

一路上,风从窗口吹进来,使我感到十分清爽。假如身边坐着叶丽娅,我们一起驾车去旅游,那该多么惬意啊!然而,奔驰向前的越野车,只载着我一个人,不免感到寂寞和孤独。于是,我打开了音响,车内又回荡起莎拉布莱曼演唱的《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歌来自于古老的英格兰民谣,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哀伤幽怨的歌声,充满着诗一样的意境。那是一个亡灵对生命的渴望,要把寓意死亡的花朵,献给爱恋的姑娘。这首梦幻般的歌曲,播放的太不合时宜,它使我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说不上为什么,我的心里蓦然萌动了去坟场看一看的念头。抑或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暗中控制着我的意念,把我推向了老坟场也说不定。

那条黄尘古道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打方向盘,鬼使神差地下了公路。尽管阳光灿烂,可是黄尘古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那片坟场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偏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彩铃声,竟把我吓了一跳。拿起手机一看,是叶丽娅打来的。在快要接近坟场的时候,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就仿佛是听到了上帝的福音。叶丽娅说,在汽车的后备箱里,有一卷打过钱印的黄裱纸,让我在适当的时候,在白芸的坟前火化。真是邪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谁做了安排,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呢?我怕吓着叶丽娅,没有告诉她我已经到了坟场。但我答应她,一定会给白芸上坟的。我想,叶丽娅让我给白芸烧纸钱,无非是希望白芸的鬼魂不要跟我作对吧!

我将汽车停在坟场边的古道上,然后下了车,茫然地扫视着这片墓地。那一座座大小坟头,犹如冒着蓝气儿一般,阴森森的伫立着。在柳莺县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这里是无人问津的乱葬岗子。文革那年,革命造反派“破四旧”,发誓要铲平这块坟地,将这里变成革命的果园。他们高喊革命口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坟场,可是谁也不敢刨第一镐。带队的造反派头头,为了炫耀自己的革命胆量,便抓起系着红绸子的镐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座老坟刨去。就在镐尖碰到封土的一刹那,只听他惨叫一声,口吐白沫,猝然昏倒在地上。顿时,所有的革命造反派都被吓呆了,他们仓皇地抬起那个造反派头头,狼狈地逃蹿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柳莺县被闹得沸沸扬扬。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人敢打这片坟场的主意了。

我从车里取出纸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坟场。这片坟场我曾经来过,是那位办公室副主任汪筱梅陪我来的。我凭着当初的记忆,寻找着白芸的坟墓。走着走着,我吃惊地发现,自己所走过的小径,竟然跟我昨夜梦中的一样。尤其那个塌陷的坟坑,分明就是我掉进去的那一个。白赤赤的骷髅,呲牙咧嘴地仰视着我,让我看了不禁心惊肉跳。猛一抬头,那株干枯的老槐树,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枝桠,横在了我的面前。此时,我感到十分惶惑,难道我真的被女鬼掳到过这里?假如不是,那末梦境出现的小径、坟坑和枯死的老槐树,为什么跟眼前的一模一样?我后悔了,真不该冒冒失失地闯进这个鬼地方。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拨着叶丽娅的手机号码。在我的潜意识里,是想听听叶丽娅的声音。我甚至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叶丽娅圣洁的声音能够避邪。然而,我的希望落空了,对方的手机里说,暂时无法接通。

我壮着胆子,在方圆半里地的坟场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见白芸的坟头。在坟地里呆得越久,越感到阴气袭人。正在这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把挖沟用的立锨。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头羊。他看我时的眼神非常怪异,目光就像锥子似的,仿佛能刺穿我的五脏六腑。而那十几头羊,也个个闪着诡异的眼睛,令人我不免有些紧张。

“小伙子,”白胡子老汉声音怪怪地问,“是来上坟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真怕一开口,就会招惹妖孽缠身。因为听老人讲,荒郊野地遇见怪异的生人,千万不要与之搭讪,以防妖孽附身。况且,这里还是阴森森的坟地,更要小心谨慎了。

怪老汉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又问:“瞅你不像是本地人,来给谁烧纸啊?”

我还是紧闭着嘴,不肯回答老汉的问话。

“你是哑巴吗?”怪老汉有些恼火地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鬼啦?”

我心想,这个怪老头死活是缠上我了。如果他是妖孽,即使不搭理他,也躲不过去了,便脱口而出:“你很熟悉这里吗?”

“没有找到坟头?”怪老汉掏出小烟袋锅,装上旱烟,点燃后津津有味地抽着,“三十年前的坟头你肯定不拜,三十年后的你尽管问我。”

“知道白芸的坟吗?”

“白县长?”老汉怪异地笑了,“她是我亲手埋的,怎么会不知道。小伙子,你是她什么人?”

我答非所问地说:“我是受人之托,来坟前为她烧几个纸钱。”

老汉听罢,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那十几头羊也一块仰起头,咩咩地怪叫着,好像在响应白胡子老头儿的嘲笑声。

“白县长不缺钱化!”怪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坟头上,脱下一只鞋往外倒着土碴儿,“你想替谁在阴间买官啊?”

我愕然了,呆若木鸡地瞅着怪老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怪老汉倒完鞋壳里的土碴儿,又重新站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便赶着羊群走了。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意识到怪老汉对白芸抱有很深的怨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仇恨。否则,为什么连坟头都不肯给我指一指,这本是举手之劳的事啊?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叶丽娅打来的。当她得知我只身单影地来到了坟场,气得在电话里大叫,吼着让我马上离开。她这一闹,吓得我慌了神儿,宛如听到来自天堂的警示一般。我再去看白胡子老头,坟地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就连那十几只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也太邪性了,刚刚还在我的身边,怎么眨眼的工夫就都不见了呢?

我不敢怠慢,赶紧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黄尘古道跑。我老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我,几次回头张望,却又什么也瞧不见。越是瞧不见,就越觉得身后有东西。此时此刻,我真是紧张极了。只顾着频频回头,却忽略了坑坑洼洼的路面。慌乱中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就失去了平衡。没容我反应过来,便一头扎进了一个大坟坑。腐朽的棺材板,被我砸得木屑乱飞。白峋峋的死人骨头,硌得我腰眼儿生疼。这个时候的我,真是连魂魄都吓飞了。我不顾一切地爬出坟坑,疯了似的跑上黄尘古道,一头钻进了汽车里。此刻,我的脑海里简直就是一片空白。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越野车在黄尘古道上颠簸着,眨眼的工夫,便驶上了通往柳莺县的公路。这时我才发觉,莎拉布莱曼的歌声,依然还在车内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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