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举头三尺神明在暗室绸缪莫欺心
这时,两边擂台之上的黑幕揭开一面,巨大的笼门,已然开启。伏彪只见,有拳大的两团蓝光,在阴影里闪动,定睛一看,一只生平未见过的巨兽,刚由地上站起。
这狮虎兽,在笼中关的久了,忽然光明射入,耀眼生花,茫然之中,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却未发威。伏彪,看的逼真,见这猛兽,从头到尾,少说也有一丈多,身比水牛还要粗壮,腿如树干也似挺立地上,血口张开,剑牙外露,目光如电,凶芒睒睒,看去猛恶已极。
伏彪虽然胆大,骤然之间遇到这样大的猛兽,也由不得吃了一惊。忽听轰的一声兽啸,当时恶风四起,钟鸣鼓应。跟着便见那猛兽,对着自己前腿微蹲,长尾一剪,似要迎面扑来。伏彪,知道狮虎一类猛兽的迎面三扑,来势最猛,骤出不意,又为那一啸之威所震,慌不迭便往旁纵去。身刚落地,惊魂未定,忽又听吼啸连声,头上呼的一下,两团蓝光带着一条巨影,泰山压顶也似,由斜刺里飞扑过来,伏彪,定睛望去,见狮虎兽正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咬到,知道不妙,当时急中生智,不往后退,却把身子往下一蹲,往前一蹿,兽高人矮,闪错而过,见狮虎兽由头上扑过。回手劈出一掌,正击中兽臀之上,这狮虎兽臀上皮肉坚凝,挨了一掌,虽然疼痛,却未受伤,负痛情急之下,一声震天价的怒吼,倏地转身朝人再次扑到。伏彪,攻出一掌,心中稍定,脚底随着狮虎兽,腾身之际,猛一用劲,人便跳纵出两丈来远。耳中忽闻霍翔喝道:不可硬拼,用八卦游龙掌,伺机攻它要害。
这东西两擂,距离人群最远,原本是害怕万一猛兽逸出,惊骇百姓,不料相隔这远,这猛兽出笼的威势,丝毫不减,吼啸声中,率先将距离稍近的笑笑楼,丽春院一众,骇得闭目掩耳,浑身瘫软,哭爹叫娘,滚作一团。前排的百姓,也纷纷退后,互相践踏起来。
西戎王子,见人群一阵混乱,得意得一阵狂笑。英雄棚中,诸位豪杰,见二兽,这般狞恶凶猛,也不禁忧心仲仲,为各自派中打擂之人,暗自揪心。大牛,目睹之下,魂落胆丧,冷汗直冒,暗道,我若打擂,只怕上去便喂了老虎。心中对长空清扬,不由得分外感激起来。
伏彪得了师傅指点,勇气倍增,施展本门绝技,仗着身法灵巧,步法神妙,一味前后跳纵,左闪右避,遇到机会,顺手攻出一掌,只是这狮虎兽,甚是机警,护住要害,仗着周身铜皮铁骨,虽被伏彪击中数掌,兀自毫发无伤,疼痛之下,却更激怒,凶威暴发,追扑更急,不住腾跃猛扑,轰轰怒吼,扰得沙石惊飞,腥风大作。伏彪,见这狮虎兽比老虎狮子还要猛恶得多,心气已馁,不敢冒险出掌求胜,一味与之游斗,时间稍长,气力渐有不支之势,忽然狮虎兽猛地收势,前爪伏地,全身蜷起,鬃毛竖起,两只凶睛,如同火炬一般,直直盯住,满场游走的伏彪。
伏彪心中大奇,暗道,难道它也精疲力竭不成?忽闻对面擂台之上,一声惨呼,目光撇处,只见一只猩猩般的怪兽,双爪一探,竟将梁一奇半截小腿,生生扯断,惨呼声中,梁一奇身形直往擂台上落下。
那猩魈,怪啸一声,身形纵起,疾扑向瘫倒在擂台之上的梁一奇。就在着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童天林大喝一声,掌中两只铁胆,已然电射而去,齐向猩魈前胸要害袭去。又见一条人影疾飞而至,这人身法之快,不可思议,竟然后发先至,赶在两枚铁胆飞到之前,率先上了擂台。这人,掌中射出一道亮光,直刺猩魈一双怪眼,晃的它忙闭住双眼,又见这人,身形一侧,背后射过两道寒光,正击在猩魈前胸乳根要穴之上,痛得猩魈一声怪叫,丢下断腿,一个筋头,向后纵去,耳听‘铛铛’两声,寒光着地,正是童天林掌中一对仗以成名的铁胆。
那人,趁此时机,就势抢过受伤倒地的梁一奇,顺手点了伤腿穴道,将血止住,背在身后,身形疾飞,直向断腿落处飘去,右手一探,方将断腿拾起,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至,原来那猩魈,身如疾风,突然攻到,一双长爪,锐如刀剑,疾抓过来,那人,心头一凛,暗道,这怪物,果然厉害,挨了童天林的两只铁胆,竟然毫发未伤。心念电闪,左袖疾挥,使出流云水袖的功夫,这袍袖之上,贯注真力,实不亚于一面钢盾,将猩魈双爪攻势,尽数封住,不料,这恶物指爪锋锐之极,攻势虽然因此一缓,这衣袖,却被猩魈扯成片片布蝴蝶也似,漫空飞舞开去,只剩下一条肉滚滚的臂膀,裸露在外。那人,袖中所藏之物,自然不能保全,眼见擂台之上,一片白雾迷茫,一股奇香,四散弥漫开去,猩魈闻得香气,忽然如同醉酒一般,瘫软擂台之上。
那人一呆之下,身形疾退,跃下擂台,眨眼奔回英雄棚中,放下梁一奇,一言不发,忽然坐地大哭,哭声痛楚,好似死了亲生爹娘一般。众人只见这人是个矮胖老者,穿着一件并不合体的长袍,衣襟垂地,却露出两截青竹出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此人腿上绑有竹竿,以增加身高,只是足踏竹竿,来去如风,这般轻功也足以扬名天下,笑傲江湖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事,本发生在转瞬之间,伏彪,心神一分之下,身形不由得一慢。耳中突听一声怒吼,狮虎兽蓄势待发,忽然扑出,其势更疾,伏彪仓猝之间,向左疾闪。不料,这次,狮虎兽似乎早已料到伏彪有此一闪,身躯借势一扭,一条虎尾,犹如钢鞭一般猛地扫到,伏彪猝不及防,虽然尽力闪避,犹被扫中右腿,这一扫之力甚大,伏彪只觉骨痛如裂,哎呀一声,扑通跌倒,狮虎兽回身,张开血盆大口,忽的咬到,伏彪情急拼命,就地几滚,人虽幸脱虎爪,牵动腿上骨伤,不由痛得冷汗淋漓,直似快要虚脱一般。忽又听呼呼风吼和踏地奔腾之声,回顾狮虎兽正由后面追到,怒吼声中,当头扑下,呼的一股膻风,扑鼻而来,伏彪自觉不免,更不怠慢,钢牙一咬,运足掌力,就势身子微微向上一挺,向狮虎兽劈去,心想,我纵不能与之同归于尽,也要将它伤了。
忽觉眼前一花,已被一人抓住衣领,只觉自己偌大的身躯,被那人如同拎小鸡一般,猛地提起,瞬间疾退三尺,飞身下了擂台,疾向英雄棚奔去。伏彪甫出险境,惊魂稍定,方觉那只狮虎兽,怎地忽然变得老实,既不吼叫,也没追赶,抬眼望去,却见这猛兽口中叼着一只肥鸡,正自大嚼。再见相救自己之人,是个奇怪老者,身材高瘦,穿着一身时下流行的乞丐装,脸上带着一副奇怪的眼镜,左眼镜片红色,右眼镜片墨绿,一只油腻的手中正拿着一只鸡腿,一边大嚼,一边叹息:可惜这天下第一楼的一品肥鸡,白白便宜了这个畜生。
看见了这只细长如同鸡爪的手上肥油四溢,伏彪只觉后颈之上,油腻之感,油然而生。
这怪人,提着伏彪,也进了英雄棚中,霍翔抱拳一揖,先谢了来人援手之恩,忙俯身检查弟子伤势,只见伏彪右腿已然肿起老高,周身冷汗直冒,衣襟已然湿透,兀自咬牙不肯哼声。云翼,诸人围拢过来,询问伤势,霍翔轻叹一声,说道:腿骨已碎,性命虽可保住,这条腿,只怕要废了。
忽听,那瘦高怪人说道:无妨,无妨,我兄弟曾受令师援手之恩,无以为报,正好投桃报李、借花献佛,想法子医好令徒之伤。
霍翔,闻言大喜,抱拳谢道:在下,一时情急,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呢?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那怪人,嘻嘻一笑:说道,兄弟南宫北。说罢,指着踞地大哭之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结义兄长东郭西。
霍翔,久闻丐帮二长老、滑稽丐侠的大名,只是,这二人,游戏江湖,行踪无定,自己素未谋面。霍翔,道声‘久仰’,正要请教如何救治自己徒弟之伤。南宫北,忽然掉头向东郭西走去,说道:大哥,不要哭了,都是些身外之物,得来容易,去又何妨?
东郭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你是嘴上绑灯草,说的轻巧。我身上这件‘阿玛尼’,穿在身上,还未有半个时辰,便被扯坏啦,那可是花了我三千两银子的。还有,那包‘香卖儿十号’,我废了半年心血,花了一万两银子,搜集了无数珍贵香料,方才研制成功。不想,都要那只死猩猩,给用了。他妈的,这香料,只要一点,香味便旬月不退,而且一用此香,群香无味,爱美的女子,就算卖儿卖女,也会来换此香。我正要卖给笑笑楼的婊子们一些,揽些主顾,换些零花钱,这下是竹篮打水。这畜生,长得这般丑怪,用了这多香精,难不成也想去当婊子。
南宫北,叹息一声,说道:大哥,兄弟花了十两银子买的一品肥鸡,也喂了大猫,自己只吃了一只鸡腿。
东郭西,呸了一声,说道:你奶奶的,多会过日子,此刻身上还有半月花销,我却是身无分文啦。
南宫北,陪笑道:大哥,乃是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光长老’,若不是花钱功夫,独步江湖,罕逢敌手,又如何能当得起丐帮之中,这般崇高之位呢。
那边,童天林,方为梁一奇,灌下丹药,将其救醒过来。耳中听闻二人对答,方知来人,竟是丐帮‘日月光’长老,心中一动,想起此二人,江湖之中,传闻的事迹,暗道:这二人,联袂而来,只怕京中富豪,难免破财啦。
东郭西,最是吃捧,闻言,果然止住悲声,破涕而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老弟若不是精打细算,比为兄节俭许多,又怎会屈就‘月光长老’之位呢?
话语声中,身形立起,童天林,连忙迎上前来,抱拳施礼道:原来是丐帮之中,名动天下的‘日月光’长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小老儿,童天林,先谢过二位援手之恩。虽然大恩不言谢,在下也将略备薄礼,略表心意。
东郭西,闻言,眼中精光闪动,好似无数金子,放出光芒,只听他笑道:童老爷子,福威镖局,镖行天下,日进斗金,生意兴隆,这薄礼一定不薄,我这里先行收下啦。
童天林,心道:这人,倒是直来直去,也不客气。口中却说:哪里话?阁下,救了小徒性命,这份恩情,又岂是金帛,可以报答的。
东郭西,嘻嘻笑道:救命不假,不过,我与这位梁大掌柜,并无交情,这次只是要来和他谈笔生意,他若死了,这生意,便没了着落,岂不有负敝帮帮主所托。
童天林,闻言,眉头一皱,暗道,我这徒弟,不知有何把柄,落在丐帮手里,他老于世故,故意将话题扯开,说道:久闻,贵帮自上官帮主失踪之后,一直群龙无首,帮中事务,一直由二位长老打理,却不知上官帮主何时又回来啦?老夫,与上官帮主,曾有数面之缘,正好借此拜见。
南宫北,接道:童老爷子,耳目灵通,这点事儿,怎会不知道呢?
童天林,心中一跳,暗道:丐帮中的暗影,果然无孔不入,据说新任帮主,就是追星门中一个丐女,横空出世,将本帮八大护法弟子打败,夺了帮主之位,这消息,不过数日之前,方才探知,不想,仍然瞒不住追星门的耳目。他久经江湖,为人深沉,心中虽惊,神色不变,故意说道:南宫长老,说笑啦。这等帮派之中的隐秘之事,丐帮如果不发帖,告知天下武林同道,老朽又怎会知道呢?
南宫北,微微一笑,也不揭穿,在东郭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东郭西,表情时而惋惜,忽尔无奈,终于点头答应。童天林,不知这二人葫芦之中卖的什么药,只得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忽见,南宫北的右臂衣袖之上,悬挂着九只小布袋,这九只口袋,代表南宫北在帮中的九袋弟子的身份,从前丐帮的口袋,又大又破,都是背在身上,如今这代表身份的九只口袋,小巧精致,配在衣袖之上,倒像是别出心裁的装饰品。只见他从其中一只布袋中,取出一面小镜子,径直走到梁一奇面前,将镜子,置于梁一奇面前,梁一奇定睛看去,忽然面色大变,颤声说道:阁下,要何代价?
南宫北,笑道: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梁一奇,额头冷汗直冒,颤声说道:在下,愿意出五千两黄金。南宫北,摇头说道:我们兄弟二人,虽然爱财,却是取之有道,索要代价,也是为了丐帮弟兄,换一碗饭吃。不过,这一次,我兄弟二人为了报恩,破一回例,只向阁下,讨一件东西,这金子,就不要了。
梁一奇,连忙点头,说道:长老请讲,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南宫北,说道:我要宝丰堂珍藏的那只千年续断。梁一奇,脸色大变,急道:在下,还要拿此物,医治伤腿……
南宫北,冷笑道:阁下,伤腿已然筋断骨折,血脉分离,就算接上,也已不能复原如初,何必浪费此灵药呢?再说,就算保住残腿,命却没了,岂非更亏?
梁一奇,思忖再三,终于痛下决心,点头答应。他本是骨伤妙手,急于回去医伤,便辞别童天林诸人,命人抬了担架,匆匆而去。
南宫北,胸有成竹,知道不久,梁一奇,便要乖乖,派人送来续断,自己转赠霍翔,这救人医伤,连本带利,偿了屠怀仁援手相救之恩,从此再不欠精武门的人情啦。
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众人只见一顶小轿,如飞而至。抬轿子的两名壮汉,一身药铺伙计装扮,轻功却是不弱。轿帘启处,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手中捧着一只锦合,他出了轿子,快走几步,来到南宫北面前,深深一揖,干笑几声,说道:老朽梁上君,这厢有礼了,犬子一时糊涂,财迷心窍,做下这等……唉,咳,这等没出息的糊涂事,难得丐帮二大长老,亲自出马,替我教训了这个不肖之子,老朽,感激不尽。这是南宫长老,所要之物,因犬子伤势太重,故此留下半支。
他见南宫北,双眉一耸,意甚不快,连忙抢先说道:不过,老朽,还准备了一瓶秘制的黑玉断续膏,三支鸡血柳支,这两件灵药,专治骨伤,其效如神,足以抵上半支千年续断了。
南宫北,闻言,面色方霁,伸出左手,接过锦合,却被梁上君,紧紧抓住,不肯放手,南宫北,冷哼一声,说道:怎地,你舍不得,要改主意么?
梁上君,笑道:做生意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下钱已备齐,长老的货,还未出手呢?
童天林,心头疑云大起,心道,这镜子中,究竟有什么玄机,梁氏父子,怎地如此害怕?
只听东郭西,哈哈大笑,说道:梁上君,这不是做生意,而是丐帮和你谈条件,这一切都要按丐帮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么?
梁上君,奇道:丐帮的规矩,这是什么规矩?
童天林,接口道:梁兄,你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丐帮的规矩,是看货收钱,却不交货。
梁上君,道:这是什么规矩?天下有这样做生意的么?
南宫北,笑道:童老爷子,说的不错。不过,我还要补充一条,我丐帮与事主,谈妥生意,对方答应,并履行了承诺,敝帮也会保证此事,从此作罢,江湖之中,再无第三方知道。
梁上君,说道:这把柄岂非永远要捏在贵帮手中啦,若是以此要挟,我父子,岂非倾家荡产,也不足以了结此事。
南宫北,笑道:这也不必担心,敝帮留此证据,并非贪得无厌,想要永远要挟旁人,只要这些事主,不找丐帮的麻烦,咱们大家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扰。
童天林,冷笑道:贵帮的手段,犹在当年江湖万事通之上,这天下第一大帮,却是名下无虚。
东郭西,闻听童天林语带讥讽,他脸皮素厚,也不在意,嘿嘿笑道:这也是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当年江湖万事通,一夜之间,满门死光,成为江湖之中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正应了那句‘察见渊鱼者不祥’的至理名言,敝帮的主顾,都是名人贵宦,豪商巨贾,若不给自己留下退路,岂不要重蹈覆辙么?
梁上君,笑道:在下久闻,丐帮,乃是侠义之帮,想来断无说话不算之理的?不过,万事总有个商量。他边说边笑边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向南宫北,继续说道:这是二十五万两银子,请二位长老高抬贵手,破一次例吧。
南宫北一手托住锦合,一手接过银票,似乎颇感为难,立在原地,左思右想,暗道,我若破例,只怕此例一开,以后麻烦不断。可是心中,却也不舍那笔银子,照帮中的规矩,每笔生意,不论多少,九成要归帮中共有,虽只提留一成佣金,这一单做成,便有二万五千两银子入帐,他花钱手段,虽然不如东郭西,可是,也是非同小可,自然钱赚多少,也是不够的。
正思忖间,忽闻东郭西冷笑一声,身形忽然欺近梁上君,一掌疾拍,口中喝道:快把宝镜,还来。
南宫北,闻声大惊,忙探手一摸自己臂上布袋,里面的掌中宝,已然不翼而飞,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梁上君,嘿嘿一声冷笑,击出一拳,拳掌相交,无声无息,二人却各自退了三步。东郭西身形摇摆不定,勉力站住,讶然说道:这是崆峒派的七伤拳。
南宫北,闻言惊道:阁下姓梁,既有妙手空空,又会崆峒派的绝学,莫非便是崆峒三燕中的梁上燕么?
梁上君,二目忽现神光,哈哈大笑声中,双肩微微一振,周身骨骼暴响,身子立时暴长,原本佝偻的身形,忽然高大起来,那件宽大的长衫,只齐膝部。他也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既然被人识出,便不再隐瞒,朗声说道:贤昆仲,神目如电,不错,老夫正是梁上燕。
此言一出,在场群豪,不禁大吃一惊,童天林道:梁兄,你瞒的在下好苦。名闻天下的‘南北偷王,一圣三燕’,当年叱咤风云,何等威风?忽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谁也不知生死,不想在这里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药店掌柜。我本就觉得梁一奇,内功修为怪异,不想竟是梁兄的栽培,这圣手鬼脚,倒是家学渊源,名副其实。还用的着,拜在我的门下,学些三脚猫的功夫么?
梁上燕,昔年行事亦正亦邪,全凭个人好恶,虽然同为妙手,名声虽不如天山派盗圣聂元聂空空的侠盗声名,江湖远播,武功却是不弱,他将自己儿子,送到别派学艺,难免令人怀疑其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梁上燕,闻言打了个哈哈,说道:童兄,怀疑在下,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崆峒派,虽然不及少林派,盛名显赫,毕竟也是位列中原六大门派之中。难道还须偷师学拳不成?
童天林,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气的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只见梁上燕,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拿在手中,不住把玩,好似得到一件新奇的玩具。口中不住赞道:妙妙,此物摄形录影的神奇,不在魔教异宝‘心星’之下。
南宫北,东郭西,二人早已凝神戒备,隐隐形成夹击之势,南宫北,沉声说道:阁下,妙手空空,果然神乎其技,出手之快,竟然令我不知不觉。
梁上燕,叹息一声,说道:惭愧,惭愧,在下还不是被令兄神目发现,若是当年盗圣在此,是决不会有丝毫纰漏的。
江湖三燕,当年与盗圣赌技,输的心服口服,灰心之余,退出江湖,苦练技艺,希望能够超过聂元,再夺天下第一神偷的美誉。不想数年之后,天山派弟子,流散江湖,聂元也不知所踪,这三人,倒也守约,既然无法比试高下,就继续隐居市井山林,再不出山。此次出手,实为迫不得已为之,不过梁上燕,多年未曾施展盗技,双手奇痒,如今牛刀小试,不禁大为过瘾,只觉浑身八万四千毛孔,舒畅无比。
南宫北,说道:阁下,不必自谦,当今天下,能从老夫身上取走物件的,还令我无知无觉,阁下,却是第一人。
梁上燕,叹息一声,又说道:南北偷王,盗圣失踪,三燕归隐,剩下不成器的小贼,自然是无法偷去你身上之物的。
东郭西,冷笑一声,说道:崆峒派,虽然位列中原六大门派之末,可也算是名门正派,你放着崆峒派的神功绝技不练,偏要钻研什么偷技,这般不务正业,岂非有辱崆峒派的名声?
梁上燕,反唇相讥道:阁下,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见人黑。丐帮,千余年来,都是号称侠义,如今不也干起敲诈勒索之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