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芝原没料到她这么快回来。正作势要往下戳,忽听得她这么一叫,倒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手却没及时刹住。那锋锐无比的炙阳刃插入雪城左侧大腿直没至柄。雪城只感一股炽热的火劲透入躯体,接着便是一阵烧灼般的剧痛。
溪宁心里一沉,没想到自己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样的事。连连喝问绮芝为什么下这样重的手?绮芝闻得一股焦灼的气味扑了上来,忙把炙阳刃抽出来。哪知刀刃刚一离他伤口,里面血液竟如泉涌般喷了出来。溪宁慌忙抢上来,连用仙法替他止血。绮芝也吓坏了,一边在旁帮忙,一边埋怨溪宁不该突然闯进来。
溪宁怒道:“你自己干得好事,如何赖到我头上?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下这般重手?便是昨日他闯了祸,师祖已经不追究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嫌刑荟雨今天没有闹成,你倒要显几下手段?”
绮芝眼圈一红,急道:“都是你啦,全都怪你不好。我本来同他好好的,原也不过为他不理睬我,这才拿刀吓唬吓唬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你早不回晚不回,偏这时候回来。又在人家背后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害人家吓一跳,这才失了手。师父原叫我来帮你照看着他,莫让同门寻他晦气。这倒好,反成了我亲自寻他晦气。师父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溪宁知悉原委,真是气又不得,笑又不是。及见雪城眉头深锁,上唇咬着下唇,显是痛苦已极。偏他性子又硬,竟是不吭一声。溪宁忙问他:“疼得厉害吗?忍不住就喘口气,憋着更难受。”雪城听了,不禁微微松开双唇,缓慢地吐了两口气,只觉伤口兀自灼热难耐。忙暗运白寒之气去强压左腿的炽温。
溪宁虽用仙法替他止住了血,但那伤口因是被炙阳刃的焰气所伤,绝难在短期内愈合。绮芝只得用自己的手巾替他包扎。但见他雪白的长裤上殷红了一大片,只怕任谁看见,也知道他受了伤。忙又问溪宁:“现在我们怎么办?他这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回头你师父见了,必定要怪罪你。再一问出我来,又同我师父一说,我们俩都免不了要受些责罚。”
溪宁此时也正为这事担忧,及听她问起,连连摇头叹道:“我这会子还有什么办法?师父问起,我是不敢隐瞒的,便是受责罚也是应该的。”
绮芝听了,又急起来,苦着一张脸指着雪城道:“都是你害得我。人家好好同你说话,你凭什么不搭理人家?人家问你喜欢吃些什么,也是好心想替你弄些来。”及看雪城也正瞪着她,又道:“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吗恶狠狠地瞪着我?你说话啊,凭什么到现在还不理我,你非要看我出丑是不是,我受了责罚于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男孩子欺负我算什么英雄?”
溪宁心里正烦,哪经得住她在一旁没完没了的说,忙喝道:“好了,绮芝,满口尽是疯话。人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白白挨了你一刀,你反倒怪起人家来了。他也够惨的,偏偏碰上你这个疯丫头。”
雪城叹了一口气,心道:“世上竟有这样刁蛮的人?怪不得连她师姐都叫她疯丫头。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哪知绮芝听到他的叹息声,竟俯身到他床前,柔声道:“是不是很疼?我也不是故意伤你的,你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溪宁道:“这句话还像个样子,你是该好好给人家道歉。一会儿师父来了,也别等他问起,你自己承认罢。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绮芝复又站起说道:“师姐我们不如先把这里的血迹收拾了,再给他换件干净的外裤。你师父来了准看不出。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们就算蒙混过去了。”
溪宁面上一红,啐道:“可是又胡说了,我上哪儿去弄条裤子来?便真弄来了,我们都是女孩儿家,谁又来替他换上?”绮芝笑道:“这事容易,我看他身材只略比添长师兄瘦些。你只跟添长师兄一说,烦他过来帮帮忙不就行了?诸位师兄中就数添长师兄最好说话,况且他素来心热,你跟他一说,他准愿意帮这忙。”
溪宁心想:“这法子倒是不错,但要瞒着师父,终究大胆了些。”只是摇头,并不答她话。绮芝又道:“而且上月添长师兄在沐云城领了一套新装,恰好就是白色的。当时我遇见他,聊了两句,他还说不太喜欢白装,只是其他颜色的没有了。我们这就去借了来,只怕还混得过去。”
溪宁摇头道:“本来并非不可。只是你大概不知道。这少年昨日便是你添长师兄引进来的,结果反伤了你诸位师伯。添长为这事很受了些责罚,如今我们怎好再找他帮忙?倘若这事终究瞒不过,岂不是又把他拖进来?”
绮芝道:“我说这事定能瞒过去,你总这样优柔寡断的,什么事都诸多顾虑。”溪宁道:“祸是你闯出来的,总不能拖累别人。况且添长这会子够委屈的了。你只顾你自己,尽给别人添麻烦。这事连我也脱不了干系,你什么也别想了。”
绮芝还待再说,只听一个声音在洞口说道:“谁委屈你了?师父替你做主。”溪宁心里一颤,这说话的人正是他师父扬晚。绮芝一惊之下,忙用身子挡着雪城腿上的伤口,连连给溪宁递眼色。
扬晚见绮芝在这里,很有些意外,心道:“怎么她会到这里来,莫非明玉师弟已经知道了?”又见她二人神色慌张,便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好象听你们说谁委屈了。”
绮芝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和师姐说,我想到外面四处游历一下,偏我师父不同意,我觉着怪委屈的。要不师伯你去帮我说几句好话。”扬晚道:“你师父是疼你,怕你出去贪玩耽误了功课。”他正对着绮芝说话,不禁意间看见绮芝身后的石床边上竟有殷血滴下来。心下犯疑,忙走过去察看。溪宁已知瞒不过,连忙双膝及地跪下了,刚说得一句“弟子该死。”,扬晚已拉开绮芝,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