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服男子停手,炯炯目光中露出疑色。
此刻火焰猛烈,无法看清内中虚实。方才这十二箭是纯凭他多年练就的超敏感觉所发,向无所失,但适才前三箭一出他便听出箭只全是射中船板,于是第四箭起始改为寻踪,连续九箭将火焰内文瞻遗可能藏身的所在全数射至,却仍是无果。
难道这人竟被火焰化了不成?否则便是虽在火中仍有办法躲避自己箭只。但后者绝不可能,即便是在正常情况下,儒服男子亦自信文瞻遗无法避开自己手中长箭,何况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
周围疾射的火油箭已然停止,衣衫带风声起,两个黑衣人跃至儒服男子身侧,其一问道:“大哥?”儒服男子凝观火中不语。
噼啪烧裂声愈来愈大,火舌渐渐舔至四人立处。
儒服男子忽然反手再取一箭,眨眼间搭至弦上,下刻弦满如月。“呼”的一声响动,长箭如同旋风般直入火焰内,所经处被刮开一条小道,内中仔细现身眼前,接着重被火焰盖住。但只这片刻时间他已看清船板上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儒服男子目中奇光大亮,冷哼道:“竟遁水了。”侧头下令道:“小正叫骆维义立刻派水鬼下水,若有动静即刻发讯回报,但勿要出手。这人武功智计均非常厉害,须由我亲自应付。”接着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否逃出我破天堡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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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上的灯光已熄灭多时。
六条人影鬼魅般逾墙而入,伏潜至栈房下,四人分散开来,滴水不漏地从四面将之围住,另两人腾身跃上二楼楼廊,贴身墙处聆听良久,其中之一打了个手势,正抽出一把匕首,突从同伴眼中瞧出不对,头也不回地反手便是一刺。
手腕在半途一麻,匕首脱手。
他反应亦是相当了得,并不回看,蓦地倒跃而出,左拳狂击而下。同伴同时出手,另一柄匕首毒蛇般钻出,与之配合得天衣无缝。
拳势尚未尽,一股柔力由下而上,烂泥般拖着拳斜摔而下。那人骇觉浑身如散架般使不上劲时,整个人已摔往楼下,另一人亦一般命运,腾云驾雾般跌下楼去。楼下接应者早察觉动静,前迎相扶,甫一将二人揽入臂下,浑身猛地一颤,三人一齐软倒下去,再爬不起来。
其余三人一齐扑了过来护住,其一略检视后低声道:“内气岔了,一时恐动不得手。”这才与另两人望向二楼上,却什么亦未看到。三人对视一眼,微一点头,三把匕首一齐护住身体,齐跃而上。
周围全无动静。
三人背对而立,目光巡视一圈,视线中全无人影。之前说话者打个手势,三人保持着背背相对的姿势缓移至窗边,作势便要扑入。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由暗处疾射而至,三人想也不想同时回匕刺去,手法之迅捷,更在那白影之上。那白影身形一顿,忽地凭空消失,三把匕首一齐刺了个空。
下刻白影同现在三人头顶,单掌按下。
三人回匕不及,惊觉劲风压体而至,知不能及时挡格,无奈下只好矮身滚避。
那白影飘落地面,单足轻点,箭矢般追扑向说话者。后者只来得及抬掌一挡,同时借势后飞向楼下以避,掌缘被对方手指划过。那白影立时停手,身体不可思议般刹住冲击之势,下刻已改扑向另一人。
说话者人在半空瞅准对方身形,心中冷哼一声,正要掷匕相击,忽然发觉一道细微的真气顺脉而上,接着丹田处如被针刺,忍不住要痛哼出声时,才骇觉喉间竟已不能发声。
内气大河溃堤般乱冲向百骸。
直至重重摔落地上,他仍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中了对方招数。
白影立定,现出一张瘦削的脸,并不浓厚的双眉下一双眼睛刃般奇光一闪即逝。六人无一例外地摔落楼下,完全不能动弹。
窗内有女声问道:“观止?好像有什么动静。”
那少年原本冷漠的表情一转,恭声歉然道:“几个跳梁小贼,已被打发了。惊动夫人,观止真是罪该万死。”那夫人柔声道:“又说痴话了,你呀,总说不听。也罢,瞻遗回来时记得告诉我一声。”
少年应了声,向下挥了挥手。楼下不知何处钻出五六人,片刻间将那六人搬走,院中回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