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处,胸口蓦地一痛。文炳变色侧跌时,剧痛暴雨般刹时溢般整个身体。
楚春漪的惊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文炳单手扶在壁上,猛地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砰”地摔至地上。楚春漪恰在这时赶至,顾不上被血雾染污慌忙相扶,颤声道:“你……你怎么了?”文炳勉强挤出少许笑容,渐觉骤失的力气逐分回复,一时说不出话来,鼻端却仍有余暇嗅入体香,大觉心神动荡,连心痛都似减弱大半。
楚春漪无措道:“我……我去找齐大侠!”文炳勉力摇头,厮哑着声音道:“不……不用。扶我……进屋……”楚春漪平生从未遇过这等情况,心乱如麻,忙着依言而行。文炳目光回转时,隐见房门后人影移动,却终未出房来。
入夜。
文炳躺在床上睁开眼来,立时迎来脆声忧语:“你醒啦?没事吧?还痛不痛?”他微笑着摇头,从被内伸出右手,半举眼前。
五指骷嵝般似仅剩一层皮肤附于骨上,指骨不断轻微颤动。
立在床侧的楚春漪移目他手上,顿时捂唇惊呼,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
文炳苦笑逸出唇角。
此刻体内连一丝灵力也感觉不到,整个人似被抽空般难受。心疾处虽不再疼痛,但他却宁愿再回复疼痛也不愿灵力全失――非但如此,以自己此时的体力,连武功都不能施展,楚春漪本身都可轻易将自己杀个一百八十次。
“你……的……手……”楚春漪颤声道,“怎会如此?”
文炳收手回被,淡淡道:“明天你到邻近县衙,报上楚氏名头,该可安然回京。”楚春漪睁大眼睛:“你说什么?”文炳道:“楚家在朝在野都树敌甚多,你一人在外难免危险――回去罢,有官府的人护送,加上你本身武功修为不算太差,该能回到京城。”楚春漪不禁道:“那你呢?”
文炳涩然道:“再过几日,不只是手,连整个人都会血肉渐失,最后枯如骷髅,终要归回寂土……”语间想到自己此生由出生起就未有过好运,不禁凄凉之意倍添。
“你是说……”楚春漪迟疑道,“你会……”
文炳闭上眼睛。未想到心疾会发得如此之早,定是近来越限太过,动辄陷入灵力透支的境地,方才致此。但此时再后悔也没用,什么都晚了。
从未感到过此时般的灰心,希望正如体内生机一般迅速消隐。
“不行!”楚春漪蓦地尖叫,酥胸因激动而起伏不休。文炳默然看她,突道:“为何不行?你我本是仇敌,我死了该是你的喜事。也罢,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将这颗头送你,带去见你大哥,他定会赞你能耐。虽然比不上文家人的性命,但也是功劳一件……”
“不行!”楚春漪拼命摇头,“我不要你的头!也不要你死!”
语声远远穿出屋去。
文炳本因自知死期将至而言语略有失常,语间稍带讽意,此时反被她叫得平静下来,喟然叹道:“人终是要死的,我只是早几十年罢了。不过仍要谢谢楚小姐,让我能保全尸……”
“迂者莫过于此!”异声陡起,发自屋外,“这位姑娘的心意,全被蠢牛愚马糟贱了!”
“谁?!”楚春漪惊然转身,一条纤细的身影被月光映在门上。
“奴家略懂歧黄之术,愿为一试。”屋外语声并不回答,自顾道,“一般的疑难杂症,尚有几分把握医治。”
文炳早听出那人正是自己救回来却给自己当头闷棒的文府千金,心思必是之前楚春漪叫声太大招致她来,苦笑道:“多谢文小姐好意了,小子这病非同一般,不是人力可治。”楚春漪这时也听出来者何人,想要说话,却听得对方说及可治少年心疾,心间顿燃起希望,扑前开门:“你真的懂医术吗?!”那人影及时侧移隐到文炳不能见处,低语道:“稍可入方家法眼。”
文炳不禁摇头,欲待起身,忽然眼前一暗,顿时重重摔回床上,神志一时模糊。
耳畔只闻其声:“你找东西蒙住他的眼睛,我不爱被陌生男子看见。”楚春漪在旁叠声连应,声音愈来愈小,渐至不可耳闻。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蓦地一痛。接着连连轻微刺痛入体,再过片刻,由胸至小腹处逐点刺痛侵体。
痛意过后,淡淡暖意从痛处渐渐生出,细流般浸入经脉,遇合分散,来回循环不息。少年只觉那暖意真气般绕体而行,虽则微细,却顺畅至极,毫无阻断之势。他细意察视,只觉那暖意非是真气,反更似质化的灵力,竟能稍稍抑制心疾引发的痛苦。
刺痛止于小腹,旋即再从膝处生出,直至脚底,每一下均是刺在穴位处。
文炳此时感觉渐佳,知是文佩兰在为自己针灸,不禁大感诧异。这少女难道真的身怀奇术,竟能治自己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