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无数竹叶飞舞。
文炳赤身立在竹叶舞阵中,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舞渐缓,却无回应。
文炳伸出手去拈回面前飞过的一片竹叶,轻轻一捏,后者顿时化成粉末,随即消匿无影。
这绝非梦中,否则师父不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何况自己的梦中怎会有这么单调的景色?
文炳向前迈步,霎时身体周围情境陡变,层层叠叠的山峦远近起伏,芳草如茵,不远处数只鸟儿展翅低飞。奇怪的是虽是碧空万里,却不见太阳的踪影。
似回到了人间,又似有些不同。
文炳试着后退一步,却再无变化。回首张望时,也是山峦连绵,景色怡人。一层浅浅的光芒似日光般覆在他裸体之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鸟儿渐渐飞近。
文炳不禁注目过去,顿时骇然。
那鸟竟是人头鸟身!
他大叫一声,被那鸟当胸撞中。接着天地旋转起来,沉重至不可抵御的声音在体内响起:“五界断灵门之入,如生之入死,死之回生,不可往复……慎之!慎之!”
“醒来!”耳畔忽然娇声惊慌。文炳清醒过来,才觉汗流浃背。
适才绝非是梦,此刻他仍能感觉到那情景是如此真实;但不是梦又是什么?为何师父没有出现在自己梦中?
“你……你还好吗?”楚春漪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带着慌乱之意,却是被他醒前的异动吓着。文炳大觉歉然,随即发觉自己眼上仍被蒙着,连手脚都被捆在床上,脱口道:“放开我!”
另一个声音响起:“莫要妄动,针未取出前,你不可乱动,否则针随血转,侵入内脏,就麻烦了。”文炳听得是文佩兰的声音,这才发觉额头胸前腿上均有针状异物,显是她还未取下银针,只好静然不动,口中却道:“但也不用蒙着我眼睛罢,那处该不会扎针才对。”
“文小姐不想你看到她呢!”见文炳回复正常,楚春漪稍稍恢复平常的语态,声音微带笑意,显是不以此举为然。文炳想摇头,猛地记起额头上有针,慌忙强行止住动势,道:“这是何苦?我不会嘲笑他人相貌,妍丑出自天生,自与小姐无干,何必在意?”却觉楚春漪对文佩兰的态度绝非仇家相对那么样不妥,暗感奇怪。
楚春漪咯咯笑出声:“才不是呢!文小姐貌若天仙,怎会怕你嘲笑……”纤细温软的声音急道:“皇姨说笑了!”似不愿别人多提她容貌。
文炳愕道:“皇姨?”旋想起楚春漪长姐即是当朝皇妃,其父正是攀着这一层关系才做到便宜国丈,继而执掌朝政大权的,她本身正有皇姨身份。不过文佩兰显然已经知道楚春漪是谁人,语气态度虽较疏远,却听不出有何不妥,似文楚两家并无过节般,更让他大觉奇怪。
“之前我切你腕脉,除却生机全消外别无异样。就如常人年至百岁寿尽而亡,似是你寿命被骤减至无,不知何以会如此。”温软语声柔柔再起,虽非问语,却露出探问之意。文炳正自内省,发觉体内无论真气或灵力虽然微细,却不同于早先心疾骤发时的死灰寂然,大有生机盎然之势,不禁大感惊奇。
这绝非寻常医术,这文府千金究竟有何奇术,竟能如此?
此时听闻她语,他不禁笑道:“些许离奇荒诞之事,说来也难令人相信,不说也罢。”
楚春漪忍不住道:“你不说怎知道人家不信?”文佩兰闭口不语。
文炳心中一动,道:“说来我自己也只是听家师所言,似是我出生时因着某些缘故令本命莲花花心被异物所污,从此染上心疾,非神力不可治。”楚春漪奇道:“什么是本命莲花?”文炳稍释其疑:“非常人生时会有异兆伴生,诸如天女散花、喜凤环绕之类,我生时有七彩莲花从笔端生出,那便是我本命之物。如果受到伤损,会损我元神。”
轻呼声自侧发出,随即在半途被强行压止。
楚春漪讶道:“文小姐,你……”文佩兰的声音急道:“请问文公子的本命莲今在何处?”
文炳坦然道:“家师自幼带我离家,此时早不知在哪处去了,不过肯定还未损坏,因我会有所感应。”文佩兰再道:“请问公子本姓真是文吗?”今次不只楚春漪,连文炳都奇怪起来,疑道:“小姐可否告知何以有此一问?”
语声寂然下去。
正当文炳以为她不会再答时,温软娇声缓缓而起:“因敝家族宝正是两朵七彩笔生宝莲,今仍供在祠堂中。”文炳剧震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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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乌云成片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