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脑内只有梦中那女子的双眸。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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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蒙蒙发亮。
船外雨声仍剧。
少女低语声忽然起来：“从没有人这样抱着我睡，却什么也不做的……”
文炳直直地躺在床上，没好气地道：“主要是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年。”
少女轻笑两声，从他胸膛上爬起半身来，俯视道：“我不会像对别人那么对你的，如果你愿意，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文炳叹了口气，道：“便是你想吸我真阳也没用，将死之人，早没几分阳气残留了。”江冉雁微微一愣，旋即恢复笑容，趴回他胸膛上，柔声道：“不管你肉身怎样，灵力这么强，便死了，魂魄也不会散的。”文炳抬手按着她双肩，皱眉道：“昨夜看你可怜才配合你一下，别得寸进尺了啊！下去！”一推之下，少女“哎哟”一声，滚跌床下去了。
文炳翻身坐起，想着她的话，心中一动，道：“昨夜你偷偷进来，是想吸取我的灵力罢？！”江冉雁揉着蛮腰站起，埋怨道：“你还是人吗？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文炳板起脸来，少女“噗哧”一声，掩嘴低笑，露出无奈的表情：“好罢，算你猜对了，人家本来想借你一点点灵力，帮着我从这躯壳里脱身出来的，谁知道不但吸不出来，反而被你吸去不少，真气死人啦！”文炳微微一笑：“不是说是为了帮人才附人体内吗？”江冉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文炳见她神情抑郁，不似作假，意下亦不想为难她，转换话题道：“告诉我，你从我哪处吸取的？”
江冉雁又叹了口气：“灵台。”文炳不悦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少女又是一笑，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在他额心处一点。文炳反应不及，只觉指触处一股纤细的暖流浸入，在印堂处稍一盘旋，便即消失，似从未出现过般。
少女收回手来，无奈道：“明白了么？”
文炳沉吟道：“印堂乃人之体、神交接楔口，从这处吸取灵力，对于修为尚浅的小妖来说，确是可省不少力。”江冉雁嘟起小嘴道：“但现在却是人家半点儿也吸不走你灵力，反而被你吸去不少――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文炳暗忖你这样想最好。他内力全失，又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层却不宜让外人知晓，否则若她知自己没什么反抗之力，兴起把自己抓走慢慢儿研究的念头，那可就真的冤枉之极了。
冷冷道：“我只忠告你一句。”
江冉雁眸子转了两圈，歪着头问：“什么？”
文炳淡淡道：“我师出崂山派，如今的崂山济世观观主回月道人是我二师兄。”
少女笑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文炳双眼盯着她，并不多语。
江冉雁终于脸色变化，笑声缓歇，不安道：“你真……真是崂山……”
文炳哼了一声，心知这一招已然奏效。崂山济世观观主回月道人素以道法高深称誉于世，更曾因替当今帝上驱邪避凶得朝廷颁文檄晓天下，哪到她这种小妖不怕？尤其自己乃是货真价实的崂山弟子、回月道人师弟，只是如今和寻常人无异。但先说出这一层关系，即或对方现在再有异心，也会顾忌到回月道人而不敢妄动。
江冉雁慢慢站起身来，移离两三步，强笑道：“你……你不会捉我罢？”文炳摆出没好气的神情：“你说呢？”江冉雁想了想，道：“该不会的，要捉我上次你哪会任我走？”
文炳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江冉雁忽然破天荒地轻叹口气，说道：“我走啦。”少年本在琢磨如何能让她说出附身这少女身体之上的缘由，闻言微愕。
她还是首次主动说要离开，更透出与她一直以来的乐观和活泼不符的淡淡伤感。
江冉雁忽然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凑至他耳旁悄声道：“你是好人，我喜欢你――再见。”在文炳来得及反应之前重重亲在他颊侧，再跳退开来，推窗扑出。
凉风掠入。
文炳措手不及，摸颊只觉触手滚烫。
活了十五年，尚是首次被异性亲吻，还是个惑力十足的少女。
半晌后他才平息心情，起身关好船窗，扭头看看仍安眠如故的墨兰，就那么盘膝坐地上，默运心法。
调气未过周天，神志已重陷朦胧。
天地渐渐从黑暗中现出真身，一派绿树青山的清新风景。
青山的这一侧，是大片细细的绿草，微风拂过时，草叶随之摆动。
文炳睁大眼睛站起身，浑身一震。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梦境，这片草地上，师尊教授自己文字、武艺、道法、为人之理，十五年来如一日。
这是师尊舍却肉身、将元神隐入自己灵台后，用无穷法力，为自己创造出的梦境。不似寻常之梦，在这处无论什么感觉都清晰得一如现世。
等若另一个世界，只是在这世界中，原本只有三个人存在。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热浪，予人炎夏的味道。
文炳深吸口气，猛地大叫：“师父！”
群山回应声层层传开：“师父！”“师父！”“师父！”……
若这是梦境之中，师父在哪儿？桔绿在哪儿？
文炳颓然跪倒，热泪盈眶而出。
“你是谁？”
文炳抬起头来，泪眼中隐见身前纤细的俏影，不由呆住，一时连哭都忘了。
这本是师父人力造出的梦境，除了师父、自己和桔绿外，甚至连凤仙姐姐那等法力高强都无法进入，却怎会有生人入来？
那女子一身白衣，束后的秀发上斜插着一只玉白色的羽毛，语声轻喃：“这里是什么地方？”
文炳睁大眼睛看去，却怎也看不清她面容，眼眸、眉鼻、嘴唇，模糊不清。
女子慢慢跪下来，似在细省他面容，语声中透出疑惑：“你的脸……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