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只跃出少许，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坠下去，“扑”地摔在草皮上。

文炳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大是惊讶，

向日在梦境中，行动随意之间，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为何现在竟如在现世中失去灵力内力的情况？

他微微一动，便想起身，腹间陡然剧痛生出，不由大叫一声。

坡上的女子发来探询的轻咦声。

文炳奋力爬起身，骨头磨擦声从腰间传出，同时锥心的剧痛袭来，立时令他站立不稳，摔倒下去。

女子慢慢起身，缓缓走下来，俯视他问道：“怎么了？”

文炳不由苦笑，心中惊异莫名。

这是怎回事？不是自己梦境么？为何会有痛觉？

那女子听不到他回答，并不多言，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提起他抚在肋间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了上去，半晌说道：“似是肋骨断了，不知道有几根。”

文炳但觉她玉手所触，冷冷的不似人手，再闻其言，不由叫道：“不可能！这是我的梦！”

女子说道：“梦与真实，又有何异？”

刚说到这句，文炳突有所觉，望向天边，只见一道浅浅的白气由天际缓缓飘过来。

“肉身的损毁，若可助人脱却这凡世苦海，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女子幽幽地道。

文炳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虽看不清她表情，但只从语声的平稳无波可知，她早把这念头深刻入髓。

女子收回手来，转身面向白气涌来的方向，轻轻道：“这是我的梦。”

文炳无暇思考她话中之意，望去时只见那片白气愈近愈浓，渐渐遮住半边碧蓝的天空。再往天底下看时顿时大骇，白气所过处，绿茵尽成霜地，雪白一片，毫无它色混杂。少年不禁一个寒噤，似寒气已然连自己也冻了起来般。

但心下不由糊涂起来。

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女子抬步便要迎向那片白色天地，文炳探手抓住她胳膊，急道：“你做什么？！”女子信步看他，说道：“回到我自己的梦里罢了。”文炳心中一动，问道：“你在那样的梦里呆了很久么？”女子平淡地道：“若能脱离这尘世，受那磨炼再久也是该的。”

文炳一时无语，眼见那白气渐渐逼近头顶，叫道：“快逃！”

女子一抖手，抖开他的手，说道：“那是我该去的地方，为什么要逃？”文炳急忙探手再抓，却一抓成空，那女子烟雾般飘向白气，转瞬没入其中。

少年睁大眼睛，只见一袭白衣在白气中几乎分辩不清；接着又见白气过处，自己温暖如春的天地竟化作冰天雪地，心中大急，意随念动，双手胼指横刺，脱口叱道：“止！”

然后才记起自己灵力早失，这“镇狱师咒”是怎念也不可能有用。

白气狂涌而下，文炳大叫一声，坐起身来。

剧喘中才发觉四周漆黑一片，却是在船内。

文炳心下稍安，心道：“果然还是梦境。”但却怎也不明白，梦中为何会痛会冷？

他慢慢下床，只觉整个身体疲累欲死。坐在床边，那袭白裙终是不能挥散。

若是梦，为何她如此真实？

窗外雨水已然止息，不知何时一轮明月悬上夜空，在天幕下显出深邃神秘的美丽。

文炳靠在窗口，被凉风一吹，心中烦恼消掉不少，忽然想起楚春漪。这少女虽则出身富贵，又是奸雄之后，却颇有几分善良之气。忆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文炳忽生出少许再见她的冲动。

若就这么入了京，再要见她，当非难事。

文炳想着当时在朱天翎面前两人誓同生死时的情状，心内泛起甜蜜的感觉。除凤仙姐姐外，楚春漪是第一个待自己那么亲密的女子。

一缕清风从面胧拂过，掠入舱内。

文炳叹了口气。

柔软的嗓音从身后舱内传来：“炳官儿何时开始这么爱叹气了呢？”

文炳闻声大喜，转身叫道：“凤仙姐姐！你在哪里？！”

一缕清风从舱内旋出，在他颊侧盘旋：“傻瓜，别这么大动静，你隔壁有个很厉害的人，我不想被他知道。”

文炳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好想你――凤仙姐姐，你是来帮我的么？”

似被柔软温暖的小手抚过般舒服感觉从颊上传来，那声音轻轻道：“谁能帮得了你呢？无论是你师父，还是我，都是力所不及。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从此不要再想凤引小居，也不要再想凤仙姐姐，我即将离开人世重回妖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落人世。此后便全靠你自己了……我走了，莫念！”

风势消止。

文炳呆在当场。

他不知在心中盼望过多少次重回凤引小居，在凤仙姐姐怀内安身，忘却此间经受的一切；有时更盼凤仙姐姐神通广大，能知道自己的困境，前来相助。孰料盼了这么久，竟是这么样一个结果！

师父和桔绿不知去向，凤仙姐姐也离了开，从此自己真正是孤身一人。虽然自出生起自己便噩运不断，但无论受什么苦和罪，均不能真正让自己心灰心死，因每一刻都有师尊、桔绿和凤仙姐姐陪着自己。只有这刹那，文炳只觉天地都似碎裂开来，连身处和船舱都陡然开阔起来，所有东西都离自己远去。

孤独的感觉以前所未有的猛烈之势瞬间将他淹没。

文炳勉强走了两步，再支持不住，侧身萎倒，双目缓缓闭合。

似从此再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