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晴天,芳草茵茵。
女子轻飘飘的语声宛似在整个空间晃荡:“便如你所言,又该如何解出当前困境?”
少年却道:“我仍有一句未说完。若‘念’之一物真如我所言,那又是如何、经何处在神与体之间交替的呢?”
女子淡淡道:“答案呢?”
少年忽然露出古怪之色,良久才叹道:“我亦不能肯定是不是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但此时此境,若不一试,我不甘心。”
女子道:“什么方法?”
少年沉吟道:“在发觉自己被困此处前,我的内神似曾进入了某个虚无之境。我似乎到了一片夜空之中,被一团奇怪的白光围困,然后便回到了这里。我想那处或者便是‘念’在神与体之间交替所经的通道,只是现在被某种力量封闭,使‘念’不能经那处回到肉身。”
女子忽然静下来。少年发觉她身子似微微一颤,心念电转,失声道:“莫非你也见过那片无垠夜空?!”
女子寂然半晌,才道:“是。”
少年一跃而起,叫道:“那便是了!有你此言,我更可肯定那片夜空必是‘念’所经之地,如此便有法可解。”
女子淡然道:“我亦经历了那层白光,却无力破解,若要借我之力破除封锁,怕是不足。”
少年暗感这女子反应之速,猜出自己的所谓“方法”就是重回那片夜空之中,以强力破开“通道”。并不以女子所言为忧,反自信道:“无防,我昔日曾三历的那股无形之力,有人称之为‘夺命之力’。力之所发,无论神体均被催发出极度旺盛的生命力。若将我生命力激发,令我发挥出远过常人的灵力,或可成功。我若破解,你则亦破。”
女子亦不由被他引出少许好奇心,旋即一惊,忙止心神,暗忖自己原本心止如水,怎的如今渐渐松动?
少年看不到她表情,亦未注意,接道:“我曾有过数次经历,若将命力偶然激发,在困境中可暂时使出远过常人的灵力。只是此事我无法自为,唯有借你灵力一用。”
女子并不再多语,只道:“怎么做?”
少年知她答应,心跳亦不由加快,想起过去夺命之力激发之后的情状,顿有生死一线之感。
夺命之力若然激发,便极有可能彻底提取出自己所有的生命之力,结果便是事后生命迅速消逝,转眼肉身与灵神一同消灭。但亦并非每次均会如此,那次得“准姐姐”文佩兰救治前的命力消逝便非是那么迅速,起因是自己使力斗卓令海时并未使力过度。换言之,若能将激发出来的夺命之力控制得当,便能避免猝死之局。只要能过得眼前关,有得几日的舒缓,便可去寻身在京城的孟大哥搭救。
想到这处,心口微痛。
少年轻按心口,心中大奇,但觉这股疼痛并非是因刚才已经闪过的念头而至,而是因顺势而下即将想到的某事而生。这种痛楚,一如前几次想到某段记忆时足他痛醒的那种痛苦,只是轻微得多。
他始终有种感觉,在与眼前女子相逢此处前,便在某处相识。只是那相识的情景始终记之不起,每一去想,心内便疼痛难止。
似有某种力量在遮掩那段记忆一般。
少年深吸口气,摒弃杂念,沉声道:“注你之力,入我额心!”
***
孟行远扑下墙头时,靳明岳首先察觉,一掌上拍时断喝:“谁!”
孟行远凌空叫道:“是我!”单足点正靳明岳已收力的手掌,借力直射入屋内,留下面面相觑的孙静潭与靳明岳。
正在正屋内点查礼物的怀素月只见人影闪入内室,忙追入屋内,见一人肤白如雪、正翻箱寻物,呆道:“你是谁?”
孟行远停手回头,露齿一笑:“爱妻,怎连你家总镖头也忘记了?”
怀素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孟行远索性转身来,叉腰道:“快给为夫寻一身衣裳来!”
怀素月走近去绕他一周,上下打量,怀疑道:“怎会……怎会……”
孟行远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月儿当务之急是给为夫寻一身衣裳来,我可不知你把它们都藏哪去了!”
怀素月秀眉深蹙,突地跺足娇嗔:“你怎会这么白了?!都赛过人家了!”
孟行远哈哈大笑,一把搂过她笑道:“莫生气莫生气,改天为夫去日头下多晒一晒,包管还你一个黑黑的孟郎,哈!”
怀素月嘟着唇在他仍旧隆起的结实胸肌上轻捶了一记,正要脱身去给爱郎寻衣,忽“啊”地一声,急道:“差点儿忘了正事了――佩兰妹妹回家去了!”
孟行远一愕,道:“文家竟有这么大能耐,抢得人回?!”
怀素月伸出纤指在他额头一点,嗔道:“人家哪像你这么野蛮的,是文府老爷亲自上门要人,佩兰妹妹怕引起事故――民不与官斗的嘛――便自愿回去了。临走时只叫我转告孟郎,勿要忘记中秋之约。”
孟行远放下心来,笑道:“我怎会忘记?燕王现在要借木公之力,更不敢不帮我这个忙。好!今夜就看为夫如何大展身手,在武宴上一举夺魁,抢下白玉冠和异海沙来给你和兰儿生辉!”
***
晴空下缓缓升起有数的白羽。
女子轻擎一根抵在文炳额心印堂处,道:“可以了么?”
少年只道:“再增些无妨。”
女子默不多语。
少年闭嘴少时,又道:“再增些力!”
白羽骤然变多,如同雪花般漫天环绕飞舞,几乎遮蔽太阳。
少年如被重击,连续剧颤,但觉体温稍升,突地空间一震,漫天白羽瞬灭,晴空重现。
女子愕然看着自己的手。
手中白羽已然不见,空剩纤手轻指少年额心。
少年亦是陷入震惊中。
适才就在夺命之力即将激发的刹那,体内像是有股子莫名其妙的力量突然爆发,将夺命之力完全压下,如大洋围覆萤萤之火,后者全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