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_颤抖的月亮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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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直到现在,我居然没有时间说一说我的那个未曾见过一面的爹。据我娘讲,我爹身材魁梧,脸庞四方,一顿饭五个大包馍,我爹没有把身材和长相遗传给我,却把五个大包馍的饭量遗传给了我,所以我娘除了喜欢在晚上抱着我爹以前穿过的衣服之外,还喜欢看着我吃饭,喜欢看我一口气吃五个大包馍。其实,有些时候我是吃不下五个大包馍的,可是为了我娘,为了我娘那一丁点可怜的想头,我就硬往肚里塞,直到吃的肚子浑圆浑圆的。加上错位的手脚,简直就想一个凫在水里的鸭子。

我问我娘,爹是不是死了,我娘就一汪一汪往出滚眼泪,滚完了,擦干净,然后对我说:“你爹出远门了,早晚要回来。”至于多早多晚她没说,我也没多问。说实在的,对于我爹,我没有半点的想头,这一点我不如我娘,可谁叫我爹是我娘的男人,如果我有了女人,我也就有了想头。既然我娘这样告诉我,那我就暂时认为我爹还活着,身材魁梧、脸庞四方的活在一个我暂时看不到的地方。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别人说我是没爹的娃,他们知道个球,我懒的给他们说,说什么?说我爹依然身材魁梧、脸庞四方的活在一个我们这些人暂时都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信么?我要相信我爹活着,为了让我自己变成一个有爹的娃,我必须相信。

其实,日子如果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必然会将我那身材魁梧、脸庞四方的我那个爹忘得一干二静。可是,*他娘的腿,就在这个档口,我那日想夜想我爹的娘居然偷起了汉子。

那是初冬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娘挎着那个破篮子,篮子里塞满我和她的衣服对我说:“娃,娘洗几件衣裳,你出门玩去。”一边说一边塞给我半个烤馍。我把烤馍夹在胳肘窝底下爬着出了门。我娘顺势把门关上,从门脑上取下那把老锁,往门环上一套,咔嚓一声上了锁。我家的钥匙永远都是放在门脑上,不只我家,整个村里人家的钥匙都在门脑上,所以说上锁不上锁其实是一回事。

我娘走后没多久,张哈喇就手持那块乌黑发亮的砖头一晃一晃的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喊:“丑娃,玩么?”

我啃了一口烤馍边嚼边问他:“玩什么?”

张哈喇照旧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又指了指手里的那块乌黑发亮的砖头说:“玩辟砖。”他将抹在手背上哈喇子在胸前蹭了蹭接着说:“丑娃我这块砖头给你,你劈给我看看。”我只顾吃我的烤馍,也没应张哈喇的话。张哈喇把砖头往我怀里一塞,然后又退后一步,说:“你辟,你辟给我看看。”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把那块砖头拨拉到地上,然后用脚拍拍自己的胸口说:“没看我正吃着馍吗?”我最讨厌张哈喇这种拿自己不当外人的感觉,他似乎总以为我和他是兄弟我就一点不在乎他那黏稠的泛着青黄色的哈喇子。我实在没有胃口再啃我那块焦黄青脆的烤馍了,我抻了抻胸前同样焦黄香脆的馍花,把剩下的烤馍装进上衣边上的大口袋,打算教训我那不懂礼貌的张哈喇兄弟。我还没开口,张哈喇先说话了,他说:“丑娃,我当你是兄弟,兄弟是什么?”张哈喇用一双贼毒贼毒的眼神看着我。我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他接着说:“知道兄弟是什么吗?兄弟就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丑娃是我兄弟,现在是,以后是,就是死了以后进了棺材埋进土里烂了臭了变没了我们还是兄弟。这是从我们点过纸烧过香以后就不能再变的事实。”我突然觉得张哈喇今天变的很奇怪,一向只会流着哈喇子围着我转甚至骂他几句都不敢还口的张哈喇居然开始给我讲起了道理,而且还一套一套的。我说:“你是我的兄弟没错,可我丑娃也没有不把你当兄弟看,你说这样的话,非明就是话外有话。”张哈喇拾起那块砖拍了拍说:“你胆小怕事,你怕我练成了功夫找留根那个王八蛋报仇,你居然背着我给我找了一块青石砖。你说你这叫把我当兄弟?”我用脚接过张哈喇手里的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果然是一块青石做的砖。可我是谁?我能让我的兄弟因为一块砖冤枉我一辈子?我把口袋里吃剩下的烤馍掏出来递给张哈喇,张哈喇很倔强的扭过头,不睬我。我很无奈的笑了笑说:“张哈喇,原本我是不愿意告诉你的,你想啊,我给你一块青砖,还不是想让你练好你的功夫?你要是连青砖也辟的开,那些废土烂渣做的砖对你来说还不是小事一件?”

张哈喇长成那个样子,智商应该是高不到哪里去,我简单的几句话就打消了他原先对我的成见。他一改适才严肃的表情,用一贯老实巴交的口气说到:“我寻思了一晚上,觉得我兄弟丑娃不至于害我吧。可是在你没有解释之前,我还是不信。”说完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开始啃吃我给他的焦黄的烤馍。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村庄干裂的瓦片上,一蔟蔟灰色的瓦松毫无生气的挺立着,象一只只直立着的刺猬。墙头上干枯的草穗左一下右一下摇摇晃晃。我用脚拉扯了一下我那绛黑色的棉袄,然后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困意正一点一点的爬上了我的身体,如蝇蛆般蠕动着,慢慢地噬咬我清醒的意志。在我没有彻底沉睡之前,我对张哈喇故做兄长模样摆了摆手说:“回吧兄弟,我借着这日头睡上一觉。”说完便微闭上眼睛。正当我全身放松,准备好梦一场的时候,张哈喇在我的本该是腿却长成手的地方狠狠地踢了一脚,我一个激灵睁开眼。象经历了一场不堪的羞辱样怒火中烧。我用腿上的手就地抓了一把碎土屑,想也没想就朝张哈喇的脸上扔了过去。张哈喇倒是比平时机灵。就势一蹲,那把土屑掠过他头顶,劈里啪啦地砸在他身后的土墙上。碎末太轻,刚一出手,又经风一吹,不偏不移,正中我的脸面。我愈加气愤,顺势又抓了一把土,正准备抛,就听见有人骂道:“你俩小王八蛋又折腾啥呢?”我扭头一看,正是老王八蛋留根。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张哈喇,仇人相见,非外眼红,张哈喇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神色,一转眼的工夫就没了,只是看着留根,喘着粗气,眼球翻的雪白雪白的。我估计张哈喇要和留根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我用衣服蹭掉脸上的土,故意问张哈喇:“你说找他报仇,到底要等啥时候?”我明显看到张哈喇歪着的脸抽搐了一下,或许他以为时机还不成熟,他还需要继续练功。可我不那么想,我觉得,我是应该借留根这个老王八蛋的手好好的教训一下我这目无尊长的兄弟了。

留根盯着张哈喇看了半天说:“?你报仇?你这怂娃,一见我就像见了你家仇人一样,我是把你娘睡了,还是把你先人日了?你把眼睛翻的和死鱼样,你也不怕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留根说完,故意做了个想接住他眼球的姿势,他这么一接,让我也觉得张哈喇的眼球确实有掉出来的可能。张哈喇很倔强的推开了留根的手。然后依然咬牙切齿地翻着白眼。我觉得张哈喇这样一推,多少有点不给留根面子,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留根,但毕竟是几十岁的人了,让他如何去忍受张哈喇这样一个小怂娃的无礼?留根终于出手了,他一把掐住张哈喇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张哈喇高高的拎在空中,然后又猛然一松,张哈喇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一次张哈喇没有哭,依然倔强的咬着牙翻着眼。这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留根又这样拎了几次之后,觉得索然无味,便指着裤裆对张哈喇说:“从你叔这钻过去,你叔就饶你一回。”这一次战斗的结果很明显又是留根占了上风,上一次张哈喇至少是还了手的,这一次居然一声不吭。我于是对我这位兄弟彻底的失望了。

我原本是希望留根能教训一下我那兄弟,可我没想到留根这王八蛋居然如此缺德,让张哈喇钻他的裤裆,这不仅是对张哈喇的侮辱,更是对我的侮辱,谁让我们是点过香烧过纸的兄弟呢?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是留根后来被猪精咬掉蛋后说的一句话,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拿起他家祖传的青铜剑去了河滩,那把青铜剑鞘身,工工整整地雕刻着“斩妖除魔”四个大字。我后来才知道,那把剑原来是我们村的镇村之宝。留根那一去,就再没回来。当然那是后来的事,目前的留根活蹦乱跳,正肆无忌惮地欺负着我的兄弟张哈喇。

张哈喇乜着眼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我的仇恨,他一定仇恨我这个和他点过香烧过纸的兄弟,怪我没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助他。我下意识的喊道:“你练那么久的武功,辟他。”张哈喇被我这一点拨,恍然大悟,抡起右手就朝留根的蛋上劈了一掌。留根哪想到张哈喇真敢劈他,也没理会,居然还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你个球娃还懂用掌辟?你倒是能分得清哪是手掌哪是脚掌?”刚一说完,就听见他“唉吆”一声便躺在了地上,一边喊一边打着滚,象一头撒泼的驴。个子不及留根一半的张哈喇,一掌辟在了留根的裆上,这让原本还胆战心惊的张哈喇突然间骄傲起来,他真的以为留根的一声叫唤是因为他那一掌的威力。我知道,这一次张哈喇是惹下大祸了,我必须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张哈喇仍旧原地站着,一脸高兴地审视着自己那只劈的留根满地打滚的手掌。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我这个一向听话的兄弟,是不会再听我的话了,因为他练就了可以劈的人满地打滚的神掌。张哈喇对着留根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抱起那块青砖,昂着那半截陷进脖子里的小脑袋扬长而去。可我无处可去,我喊了一声张哈喇,张哈喇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别怕,有你兄弟我在,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你就安心地借着那日头睡上一觉,我保管叫留根那个王八蛋爬起来讨好你。”看来张哈喇是一点也不知道死活,被劈了裆的留根现在是顾不上收拾谁,可他总有爬起来的时候,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我要是有张哈喇那样的手脚,我绝对不会那么招摇地离开,我肯定象脱缰的野马一样撒欢地跑。我这兄弟这一次真的给我闯下了大祸,我必须在留根能站起来之前迅速的离开这里,离开我家门口。

我就这样一路爬着出了胡同口,离我娘洗衣服的地方还很远,爬过去找我娘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必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可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地方可藏,我那个兄弟张哈喇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张哈喇,他远远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丑娃,丑娃,赶紧去村长家。”看来我这个兄弟已经明白过来了,明白了那一掌并不是什么狗屁神掌,而是碰巧打中了留根的裆。看来兄弟毕竟是兄弟,我原本以为我这兄弟丢下我不管了,没想到我这兄弟居然还给我想好了去处。我为什么就没想到?去村长家,那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我借他留根几个胆,他也不敢撵到村长家收拾我。张哈喇跑到我跟前,呼哧呼哧喘着气又说到:“丑娃,快去村长家。”我感激的看了看我的兄弟说:“你也赶紧躲一躲,留根这个王八蛋肯定饶不了你的。”张哈喇一听留根就来了劲了,他抹了一把哈喇子说:“留根算个球,手下败将,我见他一次劈他一次。”他把嘴凑进我的耳朵继续说到:“我娘我她看到你娘进了村长家,你娘光着屁股蛋和村长在炕上耍呢!”我看了一眼张哈喇说:“你娘才光着屁股耍呢,我娘去村边上洗衣服去了,我和我娘一块出的门,我能不知道?”张哈喇见状又说到:“我没看到你娘光屁股,可是你娘被村长打了,我娘说了之后,我就偷偷跑到村长家的窗台底下,我听见你娘被村长打的嗷嗷叫,一边叫还一边喊着‘要死啦要死啦’。我们是兄弟,你兄弟我现在不是以前了,我练成了神掌,村长打你娘就是打我娘,我绝对不能不管。你这就和我去,我帮你教训村长。”

我和张哈喇来到村长家的时候,我娘就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我娘一点也不象被人打过的样子,我娘脸上挂着笑。我娘一看到我,脸上的笑突然间就没了,她把脸一沉,用手抿了抿头发有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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