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疑问――那人是如何单枪匹马接近蚩尤,并全身而退的?
这点,狼应该比我更清楚。
蚩尤静静地蜷缩在溪水边,似乎已沉沉睡去,山瑞和斯卡迪相互对望,紧张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展开,谁也不进一步触碰。而狼则冷眼等待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双手环胸,呆在原地,虽然很想有人能送张高强度网过来,好让我一次性连同可疑的斯卡迪和讨人厌的山瑞都捉起来,但这种“邪念”只能在心底想想。
时间都过去了两分钟,他俩还是没动静,像是雕像一般矗立在那里。
“快点,”终于,狼先生也不耐烦起来,“过会儿,它就醒了。”他的口气像是在说:锅里的饭快凉了。
“是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何不自己来试试?”山瑞突然恼羞成怒地直起身子,压抑着喉咙,冲他低声吼,一手向腰间,遮掩在军绿色汗衫下的圆管凸起物摸去。
狼一边活动着他的脖颈,一边对着空气说,“我帮你吧。”话音刚落,凭空出现一道外力,山瑞和斯卡迪突然齐刷刷地向蚩尤扑去,速度之快,令两人无力抵抗。山瑞一头扎进蚩尤的浓毛之间,瞬间便软趴趴地滑跌至地面,他的脸庞多了丛丛黑毛,就像豪猪的背,然而令我惊讶的倒不是山瑞被蚩尤毒倒,而是完好无损的斯卡迪……
“就是你了。”我的枪口在斯卡迪勉强支撑身体的那一刻,便指向了他,而受到撞击的蚩尤暴怒地从沉睡中醒来。右前肢的的大嘴咬住倒在地上的山瑞,丢出三四米远。我赶紧侧移,以保持将蚩尤围在其中。
它焦虑地在原地打转,冲着我们嘶吼,最后,在看似弱小的我面前停住……
与此同时,由于忌惮狼的超能力,始终没有行动的斯卡迪开始四下张望起来,我顾不得随时可能扑过来践踏的蚩尤,对着他就连发两枪,子弹准确地嵌进他的膝盖骨。两腿僵直,斯卡迪飞摔出去,划过满是石砾的地面。
“苦花!!!”
来不及分辨是谁的声音,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声声低喘吹拂……
脑海里清晰地闪现一个字“跑”,于是,双脚发力,直直朝斯卡迪倒下的方向奔去,那家伙因为子弹卡在了关节处,即使伤口愈合了,也无法动弹,此时,就算他有再强壮的身体,终究敌不过我的速度。
看来,斯卡迪的间谍生涯终将在蚩尤脚下,画上句点。
但,间谍处理敌谍的习惯思维,跟鬼神的宗旨还是有点不同。
“救上他!苦花!救上他!!!”竟是蓝兔的声音。我轻松地越过苦苦匍匐的斯卡迪,阳光快要洒上我的肩膀,却收到这样的喊话。
“该死!该死!”连声骂道,回身拉起地上的斯卡迪扛在背上。抬头,蚩尤近在眼前,发了狂的它只用两只后脚,带口的四肢高高扬起,露出土黄色,像是肿块凸起的腹部,上面围了一圈黑孔,有节奏地开合……
它真的很气愤,气愤到放弃了使用黑毛,选择亲自将我撕碎。
那一秒,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张大网从它的后方围上来,并迅速从两边围拢,蚩尤踉跄地向后倒下,它黑色的长毛大脚在空中挥舞,高强度网线在它的挣扎下,剧烈颤抖,为了将蚩尤仰面固定在地上,火灵、蓝兔、遁鼠、狼、班森和安吉拉,六个人使尽了力量,然而它还是几度险些从网里挣脱出来。
趁着蚩尤被缠住,我迅速架着将近一百八十斤的斯卡迪,艰难地拖进树林,脱下外套,卷成长条,攥着他的双手围上一条粗壮的气根,捆绑住。“还想活命的话,乖乖呆在这里别动,斯卡迪。你知道间谍业的规矩。”我并不是威胁他,而是在阐述事实,间谍对付间谍的手段只有一种――绝杀!不痛不痒地说完,我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头也不回地奔去奋战中的伙伴身边。
溪水的反射光令我晃眼,白色的砾石上,黑色的身体如此显眼,围着它,遁鼠、火灵倒下了,班森、安吉拉也倒下了,蓝兔半支着上身精神恍惚,再次剩下狼和我。
老天有意要我们合作,我有权利拒绝吗?!
缠着网的蚩尤像个装了弹簧的毛绒球,时而在岸边蹦跳不止,时而重心不稳地翻滚在溪水里。始终保持五米远的狼专注地盯着蚩尤,却没有动作。
“如果你在使用念力,就吱一声!”瞄见墨雨躺在火灵身边,我竟激动得心脏像是要捶破胸口,在喊完话后,墨雨已稳稳地掌控在我手心,背后传来狼带着嘲意并响亮的“吱”声。
这人,关键时刻还不忘玩笑!
回转身,我发现狼移到了我的对面,只不过中间夹了个暴躁的蚩尤……它似乎很乐意找我麻烦――饿狼扑羊般地冲我扑来。
“你喜欢我,对吧?”抽出镫亮,并有些残缺的刀刃,我带着有些莫名的兴奋,也学起了狼的幽默感。放低重心,右脚后蹬,长刀拖于地上,我必须全神贯注,决胜只在一瞬间。
然而,狼并不想让我的肾上腺素在此刻发挥……
就在蚩尤粗黑散发恶心腐臭的前肢在我鼻尖前挥过,我挑起刀尖,瞧准脚爪间的空隙,大脚迈进,打算一举进攻它的软腹……
蚩尤突然定住了身体,莫名地腾空而起,它上升的速度之快,后脚险些击中我的脸。狼将蚩尤掀了个底朝天,它像个被捏住腹背的大螃蟹,虽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失去了与蚩尤正面对抗的机会,令我颇有微词,横眼瞪了始作俑者,接到的却是狼挑眉装无辜的表情。
“你会空中翻腾三周半落水吗?”他再一次跟我开起“玩笑”来。
将刚才因气愤顺手插进砾石的刀刃拔出,收回皮刀鞘,我板着脸,回应,“恐怕这里的水不够深。”
话音落地,蚩尤顿时失去了支撑,像块吊在半空中的大肉,被剪断了系吊的绳子。
竟是金属质地的撞击声。蚩尤落下时,撑开了纤长的黑毛,此时,竟不是柔软垂地,而是犹如烫坏的头发,弯弯折折,毫无规律。
蚩尤仰面朝天,六足抽搐。
“准备跳水。”
“不!别……啊!”我来不及阻止,狼就已经将我抛到了空中,头脚颠倒,我挥舞着拳头,吼叫咒骂着他,“你这个该死的超能力阿米巴虫!!!”
“嘿,空中翻腾三周半!”
“我要杀了你!!!”
翻身、翻身再翻身,最后重重地双脚踏上蚩尤的腹部,我感觉到脚底的柔软和下陷,直至碰触到坚硬,蚩尤的六足因腹部受创而不自觉地向上竖直,紧接着向内压来。
“倒带!”狼的话令我心惊,果然,又一个三周半,翻腾的我失去了方向,待我重回地面,我无力地踉跄,跌坐在坚硬的砾石地上,耻辱感一波又一波地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