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人敢……从来没人敢把我……
“你竟敢把我当工具!!!!”虽然双腿略微发软,但我最终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狼!!!”
昏迷中的蚩尤被捆绑住了六足,塞进了班森的悍马车内。安吉拉驾车,班森坐在副驾驶座上,豪猪脸的山瑞恢复了原状,弓着身子,将头埋进双手里,情绪低落地坐在前排;坐在他身边的蓝兔,放松地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我摸了摸身边蚩尤的黑毛,方才我给它补打了一支麻醉,以保证它不会突然将我毒晕,黑毛很像是人类的毛发,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物质――它是金属结构的毛发,由细小重叠的金属鳞片组成,中空,并充满毒液。如果你逆着毛鳞摸,不一会儿,你的指腹便会淌出血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开口的是斯卡迪,坐在后排中间位置,两边压阵的是狼和遁鼠,虽然两人看上去都很疲劳,但遁鼠手里顶住斯卡迪的枪和狼的特异功能依然不容小瞧。
我回头,但不想多话,身侧的火灵已经睡去,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均匀地吐纳着。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此次行动除了抓蚩尤外,更重要的是帮助班森捉内奸。
至于我们是如何知道的,这很简单……
“鬼神”私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资料的纸张决定任务。一般任务所用的资料纸张会选择a4,当有附加任务的时候,比如抓内奸,我们的行动资料会比a4纸略宽一毫米,若是保护重要人物,纸张会略厚一些。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是上一任苦花订下的,并只有“鬼神”内部人员知道,所有资料均由老大一手整理制作,以防止他人经手后泄密。
毫无疑问,这次资料的纸张宽了一毫米。
因为起初计划先将蚩尤抓住,再来逮内奸的计划破碎,火灵便想出兵分两路的办法,我们假意内讧,火灵和其他人留下来,跟住班森,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行为,而我则想办法找到狼。
“阿米巴虫,你能将事情的经过补述完整吗?”由于狼此前做了令我不能容忍的事情,我现在难以张口叫他代号,只好暂时委屈一下“阿米巴虫”。
“亲爱的,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对于我的愤怒,他既没诚心道歉,也不以为意。
“快说!”
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抢在狼开口之前,说,“问狼,还不如问斯卡迪,他应该更清楚。”
翘起二郎腿,将身子扭向一侧,穿过椅子之间的空隙盯着他。能够跳过狼,而去逼问斯卡迪,真叫我心情舒畅。
“我什么都不会说。”原本端正坐着的斯卡迪,用力地倒向椅背,并深深地陷进去,摆出一脸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或许你想进真言室。”火灵还眯着睡眼,抓抓乱发,翻身爬山椅子,抱着椅背,懒懒地说。
我看见斯卡迪的神情急剧变化,由无所谓变得恐慌,一张脸像是转进印刷机里的白纸,转瞬间就变了样。
真言室就是我们鬼神的审讯室,虽然我参与过一次审讯,可我没发现那里有什么恐怖的,即使那天的月亮很美也很诡异。
“你想说了吗?”我可不想错过他动摇的瞬间,“真言室最近很空,我可以当审讯人。”
一分钟沉默……
“蚩尤的新陈代谢周期为……”回应的竟是老神在在的狼。
“我不想听你说!”连忙打断他的陈述,我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甩得头发乱飞。
“蚩尤会因为葫芦巴碱而改变食性,但它也会因此而上瘾,就像吸毒一样,每隔十六小时,当葫芦巴碱被代谢完毕,它就会毒瘾发作,然后犯困。而我第一次给它注射葫芦巴碱的地点是溪边,所以当它毒瘾发作,它便会去溪边等我出现。”说到这里,斯卡迪长吁一口气,手脚被绑在一起令他难受,蜷缩在两个大男人中间,也令他难受,但在所有难受之中,为了不进真言室而说出事情经过,显然使他好受多了,“蚩尤是单性别物种,可以说它们没有繁衍的能力,换个角度,同时,它们也是同性恋。”
“所以……?”我也跪到了位子上,抱住椅背。
“它从小跟着实验人员,嗅觉令它辨别出同类还是异类,视觉用来判断对方性别。换言之,黑水只能使它辨别出你是否是同类,但不能掩盖你是异性。”
“也就是说,它对我只不过稍微仁慈了一点而已。”
天,我竟然傻到跑去装死,引诱它出来!
幸亏它只是“小小“地弄疼了我,否则,我会变成厉鬼,缠着该死的“阿米巴虫”索命!
斯卡迪点着头,为我的幸运而感慨,“我的衣裤均浸在黑水里数日,才有胆量来到这里,而你只是沾染上一小块,就大模大样跑去当诱饵……不得不说,我很敬佩你们鬼神的勇气。”
“谢谢,希望你不是在暗指我有勇无谋。”边说边看向掩嘴偷笑的伙伴们,“然后,你们……多谢捧场。”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白眼,我将视线转回到斯卡迪身上。“为什么?”
“改变食性?”他自嘲地浅笑,“你也曾当过间谍,你清楚。我并不讨厌奥尔,也不讨厌李……但我是间谍,任务高于一切。”
车子缓缓停住,头顶传来飞机划过天空的轰鸣。
班森转过头,痛失伙伴的伤痛此时才显现在他疲倦的脸上,“谢谢。”
抱上行囊,临走前,我再瞧了眼斯卡迪,这个肌肉男即将走向死亡,不是此时,便是下一秒,。他会选择了结生命来避免泄露更多的秘密。这是当间谍的悲哀,也是大多数间谍的命运。而我是幸运的,陈东河用死换来了我的幸运,而我一直徘徊在回忆和阻止回忆间。
悍马掀起黄尘离去,我们头也没回,走进机场,坐进候机厅的塑胶凳,我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一切都没有结束。
“你怎么想?”斯卡迪的手脚被松开,壮硕的身体横躺在后排,整整占据了四人空间,他伸伸懒腰,将双手垫在脑后。
“身为中心人物,苦花略显鲁莽,她似乎还在习惯性地压抑着什么,然后在某个时刻爆发。”一改沮丧,歪靠在车窗边的山瑞尽显自在神态,手里把玩着从腰间抽出来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一溜文字――葫芦巴碱,“不过,君主可以无才能,旦能识才即可。”
“我倒不觉得她无才,‘好运气’也是一个人的天赋。”摇下车窗,任由热风吹拂在脸上,安吉拉轻轻闭上双眼,脸上盖着副白色无纺面膜,她的声音含混地传出,“还有……她是东河的未婚妻,我们最好小心点。”
“我讨厌那家伙,他强大得令我恶心!”斯卡迪像是被电触到,从后排跳起来,挥舞着手脚。“不过,我发现更令人讨厌的家伙。”他搓着略带胡渣的下巴,嫌恶地耸起鼻梁。
“你是指狼?”一直保持沉默的班森突然开口,方向盘在他手中打了个猛转,轮胎在水泥地上滑出黑色的印记,“他是我们的绊脚石。”
斯卡迪赞同地点点头,重新躺回后排。“博士弄的那两个蠢蛋克隆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害我差点废了两条腿!”他摸了摸已取出子弹的膝盖,满是抱怨。
车身的急转将黏在安吉拉脸上的面膜甩了出去,她不爽地瞪了班森一眼,嘟囔了句,“真不该让你开车!”然后,捡起粘在车门侧边的面膜,从车窗丢出去。“总之,测试很成功。下一步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