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睁,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意识有点昏沉,这不是她所期待的,却是她心理上已决意去承受的。事到临头,心底的不甘又冒了出来,只得当自己仍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
月色淡薄若琉璃,一触即碎裂成无数细碎的晶亮,她认命般阖眼,随他一同躺倒在温软的莲青色床褥间。
尖尖的下颌,微微翘起,带着种孩子气的倔强,阿宝微微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未吐出那个字来。那,额头光洁,如一道闪电,劈开他混淆而困惑的时空,俯身,凑近那处,他的唇舌,温和而缓慢,似在品尝又似在她身上寻找逝去的气息。
她极力自持,仍不能抑制地颤抖,他的气息带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厌弃,幼时的阴霾,宛若怪兽锋利的齿,一点一点咀嚼她的心。
心底涌起的抵触,被理智强压了下去,身子微微颤抖,头顶的碧纱帐微晃,绣着细碎莹白的小花,渐渐铺展开来。
眼前恍惚又浮现那朱红阁楼,院内偏东一株树冠极大碧青的树,无数小白花,星星点点,莹白似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柳絮桃花随风舞过庭院,连影子也是淡薄。屋内淡香萦绕,雪白绘墨兰的帐里,隐隐闻得门外有人似在低语。
“墨公子来了,可不巧,小姐刚歇下了。”侍女流朱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那熟悉的声音便道,“我爹说就这两日就得启程返家了,是她约我来的。”
“小姐可有说时辰?”
“没有。”他迟疑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
隐隐绰绰,便闻得门上珠帘微响,忍不住掣开软绫帐子,唤道,“阿宝。”
他的动作很是轻缓,似在确定,又似在等待她的适应,身上淡薄的酒香,舒缓了她片刻的颤栗,但心底的恐惧,宛如黑色漩涡,缓缓旋转着,渐渐吞噬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制。
藕湖色绸裳尽皆褪去,乌发若云般散在玫瑰色的掐金边绣枕上,她微睁着眼,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璀璨若九天之上的星光,他蓦地停下来,那神情,似在追忆着什么。
扯过莲青色薄被覆住她,雪白的纱帐,被他撩开一角,听他低低吩咐着,嗓音微微有一些沙哑。五指轻轻扣紧,那一个瞬间,她心中,无喜亦无悲,皓齿细白,微咬朱唇,似要咬住心底最后的不甘。
双手捧着满满的蔷薇花瓣,新鲜的花瓣,那上面晃动的微光,是露珠还是眼泪?
掌心飘落的绯红花瓣,微微烛光下,幻潋生香,他唇角微扯到一个舒心的弧度,一双漆黑的瞳仁倏忽晦暗幽深。
冰肌雪肤,银色月光似清泉缓缓流淌其上,那些艳丽的花瓣,灼灼若火,点燃他眸中的幽光,香味浓郁,连她纤长白皙的脖子都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