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灼热赛火的目光,她垂下浓密仿若夜色的黑色眼睫。
嗤地一声轻响,流朱的秋水剑划破微兰的空气,彷如月下清霜般铺开,绞起一团青光直向他的右手刺去。只听一声铮然鸣响,一柄赤色刀锋格住一泓秋水,那青衣侍从臂力惊人,流朱居然为他震得连退数步。锵然一声剑出鞘的微响,流萤抢身跃到了前面。
“住手。”宽袖微扬,她看住身侧之人,“这位公子,适才在下在与婢女调笑,既是误会,不如就此揭过?”
那宽大的青袍袖口隐约露出一线莹润,宛如小荷初露尖尖角,男子微微怔了一怔,笑谓,“不打不相识,在下愿为东道,当做赔罪?”
“不巧,”她淡然一笑,盯住他手中的折扇,“在下正是赶去赴约的。”
这是一个夜色初临的薄暮,遥远天幕那一勾弦月,淡若纤眉,男子不动声色地将折扇笼入袖中,拱手笑谓,“有缘再续。”
她脸上绽出纯洁若白莲花的笑靥,拱手回礼,心里着实肉疼,骂道,“去你娘的,鬼才相信你。”
但嘴上绝不能如此失礼,明媚的丹凤眼弯得犹如天上那迷人的弦月,她先是对他的大度深表感激,然后话题一转,“兄台明日可得闲?小弟不才,愿为东道,明日巳时当在揽月楼上设宴,还请务必大驾光临。”
“好说好说,”他也客套起来,“时该由我做东方是。”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最后定下明日巳时揽月楼不见不散(古人用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把一天分为12个时辰,每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个小时,如巳时相当于9时至11时)。
目送那行人远去,流朱嗔道,“那扇子是皇上赏给二公子的,今晚太子设宴,看公子您如何转圜?”
夜凉如水,苍穹低如华盖,满天银钉泛着冰蓝的微亮,挨近得彷如伸手可摘。她斜倚朱红栏边,夜风拂起那一身月白锦袍,云纹织锦的莲花纹在月下润出一线碧光。
朱雀楼三楼的观星阁可俯瞰整个兰都,自镂空的梨木窗户望出去,万家灯火,璀璨如九天上的星。
“箫箫,二哥陪你去庙会逛逛?”
她应声看去,来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光景,天青色纱袍衬着内夹的雪色缎衣更透出那么一股子清贵淡雅之气,束腰的月白色锦带衬得他挺拔秀立,淡淡月色勾勒出他浅薄的一线影子,玉树临风似专为他而造出来的。
“二哥不用去陪太子表哥和寿王表哥?”
“有老七在那,我们偷偷从后院溜出去?”
“好。”一跃而起,束腰的绯色缎带在风中激荡开去,端的是潇洒风流,不可名言。
“公子。”流朱适时唤了一声。
“你跟着我们,不过,不准多嘴。”交代完,她一把夺下二哥手中的墨玉骨柄纸金扇,啪地一声,扇面绘的墨兰风骨傲然,一见即知出自名家真迹,红色流苏在夜风中轻扬,衬得皓腕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