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一件普通的桃色事件,因为权力之争的需要,竟然上升为派别之争。外来派不允许动简素云,不管怎么说,她是随丈夫来支援三线建设。本地派也不允许查来春风,小年轻是被动是被引诱的。这个时候,两派上谁也不认输。由两个人引起的性事变成了两个派别力量的交锋。
凡是形成派别,总是有一个人牵头。外来派隐性的头是生产组的组长。本地派隐性的头是保卫组长。革委会下设有三个大组两个小组和一个室。那时有一个说法,机构上设置科、处、局、厅等等,是等级观念,都在破除的范围内。但是一个政权总得有机构,于是从上到下都一列是组的设置。这个厂子里的三个大组分别为政工组、保卫组和生产组;两个小组分别为财务组和后勤组;一个室是设计室。设计室的样子是可有可无,里面坐着的是经过改造过的臭老九们,没有多大的发言权。财务组长和后勤组长开会时坐在桌尾,始终不能左右一个会议的最终结果。遇上问题,所有的交锋是在三个大组的组长之间进行。
派别形成是一种文化,派别交锋其实就是文化交锋。外来派看不起本地派,外地派遇事总是昂起头,傲视地用城里人看乡下人的目光看本地派。本地派可不是吃素的,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外来派到了本地不学乖,却想事事上称王称霸,这是不行的。老人家那时正引用朱熹理学的继承人朱升的学说,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以应对中苏日趋恶化的形势。本地派私下里有着议论,说你外来派不就是懂点生产技术,不能用这个来称王称霸,生产技术这活,别看我们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学一学就会的。外来派可不是这么想,认为,生产技术可不是人出世不用学就会吃奶一样,生产技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学会。
从两派力量对比上,三个大组的组长,有两个是由本地派担任,一个是保卫组长,一个是政工组长。外来派就是一个生产组长。再说了,当时的形势是抓革命促生产。由此定论,要是排队,生产组长应该在政工组长后面。
这天下班后,保卫组长张如胜回到家先是准备洗澡的,他的家属已经往洗澡盆里放了大半盆水。他也就准备脱衣服了,才解了两个扣子,想起一个问题,这就又扣上了扣子,要去政工组长家。他的老婆跟在后面叫他先洗澡后出去办事,他撂下一句话:“先工作,后生活。说过多少回了,你就是整不明白。”
政工组长徐云山回到家没有先洗澡,而是先吃饭,老婆已经把饭做上,端上了桌。张如胜到的时候,徐云山已经吃上了,面前有一杯酒,旁边还放着一瓶酒。
“哟嗬。革命的小酒这就喝上了。”张如胜到了桌边拿起酒瓶在手中看了,说:“好酒嘛。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徐云山说:“还是上回,革命的老战友来看我时送的。”
张如胜说:“我可喝不上这种酒,能把散装的酒喝全了,我这一生也就是革命成功,是一个有福之人了。”
那时的散装酒每斤只有几毛钱,徐云山喝的能够拿到台面上待客的酒也才两元多点一瓶。那时的八大名酒只是茅台酒稍贵一点,8元钱一瓶,其它的如五粮液、汾酒、古井贡一类都是3元一瓶。就这两元多点一瓶的白酒,一般人也喝不起,月工资只有几十元,一家几口都要靠这点钱吃饭穿衣。
他们说着话时,徐云山的老婆梅平已经把要添加的一只酒杯拿出来放在桌上。张如胜自觉地坐下。他和徐云山的关系,兄弟般的情谊,不用假客套的。徐云山是第一批被解放出来的干部,恢复工作就被没派到了山里来。
张如胜端起杯子,喝了一杯酒后,没有用筷子夹菜,说:“老徐,有一个新的情况,我得先跟你通个气。下班前,我得到下边人的汇报,说是来春风在看《红楼梦》。这个事情要是被蒋加良他们知道了,对我们的工作不利,非常不利。那个臭小子,怎么看上这种书。这样一来,就是他的思想意识上真的有问题,蒋加良他们的强奸一说,就更加有理有据了。”
徐云山对老婆说:“你带上孩子去厨房里吃,我在这和老张说事。”
张如胜对梅平说:“你看,我这一来,叫你和孩子挪窝了。”
梅平笑笑,说:“没事的。你们是在工作吗。”